普里戈津爲何如此痛恨紹伊古?樑子在五年前的敘利亞就結下了!
生活在這個時代,有一個好處人人都能享受,那就是“見證歷史”。當你正躺在牀上百無聊賴地刷着手機,或者是吃着火鍋唱着歌,一不小心就見證了歷史。
2023年6月24日,俄羅斯私人傭兵組織“瓦格納”集團老闆葉甫根尼·普里戈津突然發動了一場如同晴天霹靂、卻又閃電落幕的兵變,震驚了全世界,“瓦格納”先頭部隊在一天之內就衝到距離莫斯科僅200千米處,差點兵臨莫斯科城下。
■“瓦格納”兵變,幾乎在一天之內就要兵臨莫斯科城下了。
筆者此前曾經先後在今年1月15日發表的文章《“瓦格納”死磕巴赫穆特,俄軍主帥叕換人,這兩件事背後有料?》和5月10日發表的文章《烏軍反攻山雨欲來,俄軍忙於掘壕據守,“紹伊古防線”有多堅固?》中,多次提到需要高度關注“瓦格納”集團的動向。
在1月15日的文章中,筆者寫道:“經過將近一年的苦戰,目前俄羅斯的國內狀況相當複雜。首先,像車臣武裝力量和‘瓦格納’集團這樣只對個人效忠的軍隊已經形成並坐大,‘瓦格納’集團甚至已經擁有了戰鬥機,而普里戈津可以赦免囚犯,根據俄羅斯法律,只有總統纔有權這麼做。”在5月10日的文章中寫道:“隨着這件事最後以‘瓦格納’與俄國防部達成協議而告終,但可以想見,俄軍內部的麻煩不會比烏軍反攻的危險更小。”
■普里戈津在社交媒體上發佈視頻講話,與俄國防部以及俄總統普京決裂。
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在一個正常國家裡出現私人武裝並坐大這種事裡面所包藏的無窮禍患,只要隨便翻翻民國初年的軍閥混戰史,是個人就能明白,然而“英明神武”的大帝愣是眼睜睜地讓兵變就此釀成。至於那些什麼“唱雙簧”之類的“大棋”說,筆者實在是懶得反駁,沒關係,只要您開心就好,就讓這樣的“雙簧”來得更猛烈些吧。
此次“瓦格納”兵變的直接導火索,似乎來自於普里戈津和俄羅斯國防部長紹伊古的恩怨,但我們並不清楚,最初與俄軍方關係密切,甚至共用基地的“瓦格納”組織,其老闆是怎麼和總軍頭走到勢如水火的境地。直到最近,“瓦格納”在電報頻道里發佈了普里戈津發表的回憶材料,才令人恍然大悟:兩人的“血海深仇”如果追根溯源,可能與五年前發生在敘利亞的一樁陳年往事有關……
一、美俄武裝的罕見碰撞
讓我們把鏡頭轉回到2018年的敘利亞。
極端恐怖主義組織伊斯蘭國在敘利亞內亂中的崛起,爲各方勢力提供了借“反恐”之名介入敘利亞和中東事務的極佳機會,美國、俄羅斯、伊朗、土耳其等國紛紛出手,在扶植代理人的同時也親自下場,以謀求各自的國家利益。
■各方勢力借“反恐”之機積極介入敘利亞內戰。
2017年,敘利亞反對派武裝敘利亞民主軍在美軍的支持下,從伊斯蘭國手中奪取了敘利亞北部重鎮拉卡,並沿着幼發拉底河向東南方向發展,直至代爾祖爾,並佔領了位於幼發拉底河東岸哈沙姆的科諾克天然氣及煉油廠,這是當地最大的煉油廠之一。
隨後,美軍和俄軍在當地劃定了一條停火線,雙方約定敘利亞政府軍在其控制的幼發拉底河東岸突出部署的兵力不得超過400人。雖然敘利亞政府從沒有正式認可這個約定,但出於對俄羅斯的依賴,敘軍還是事實上加以遵守,此外,幼發拉底河西岸地區處於敘利亞親政府武裝控制下。
■2018年2月敘利亞政府軍與反政府武裝在幼發拉底河沿岸的對峙情況,方框內即爲發生戰鬥的地點。
2018年2月初,駐紮在科諾克煉油廠的美軍特種部隊小組和敘利亞民主軍人員發覺,在西岸有人員和裝備緩慢集結的跡象。美軍上級指揮機關立即向駐敘利亞俄軍聯絡官通報了情況。
至2月6日,集結的部隊已達約500人的規模,包括敘利亞政府軍、當地民兵、由伊朗支持的什葉派武裝等等,但大部分據說是俄羅斯私人傭兵組織“瓦格納”集團的成員,並且擁有一支包括T-72坦克在內的裝甲部隊,戰車數量大約爲27輛。
■在敘利亞作戰的俄國僱傭兵,可能來自“瓦格納”集團。
2月7日凌晨5時左右,在西岸集結的部隊中約一半的人員試圖通過附近的一座軍用浮橋跨越幼發拉底河,在美軍鳴槍示警之後退回西岸,但在下午3時,他們開始向科諾克煉油廠靠近。
當時,駐守煉油廠前哨陣地的人員大約有30人,其中包括美軍三角洲特種部隊成員、來自聯合特種作戰司令部的遊騎兵突擊隊員和敘利亞民主軍成員。在前哨陣地後方另有一個美軍任務支援基地,部署有陸軍綠色貝雷帽部隊和海軍陸戰隊的一個排,他們通過無人機監控前線情況,並隨時通報前哨部隊。
科諾克這處小小前哨的異動迅速牽動了中東地區美軍乃至華盛頓五角大樓的神經,位於卡塔爾烏代德空軍基地的美軍空中作戰中心和五角大樓的值班軍官和情報分析員們很快忙碌起來,中東地區的美軍作戰飛機也全部進入警戒狀態。任務支援基地內也組織了一支快速反應小隊,由16人和5臺車輛組成,準備隨時支援前哨陣地。
■卡塔爾烏代德空軍基地鳥瞰,這裡是中東美軍的空中作戰指揮中心。
2月7日晚間,敘方部隊在黑夜掩護下通過另一座橋過河,並於晚10時左右向科諾克煉油廠推進。同時,另一支部隊從政府軍控制的塔比耶鎮向北面的哈沙姆前進,那裡距離煉油廠更近一些。
約30分鐘後,戰鬥突然爆發了!美軍前哨站遭到坦克炮、榴彈炮和迫擊炮的炮火覆蓋。美軍三角洲特種兵和民主軍士兵被火力牢牢壓制,只能躲在土堤後面用機槍還擊,但無法阻止對方前進。
■在敘利亞執行任務的美軍三角洲特種部隊成員。
在攻擊開始後的15分鐘內,美軍高級指揮官與俄軍同行取得了聯繫,要求對方下令停止進攻。但俄方的答覆是那裡沒有他們的人。
與此同時,後方支援基地的美軍快速反應小組迅速出發趕往支援,當他們抵達前哨站時,炮擊仍在持續。緊要關頭,在反覆與駐敘利亞俄軍確認沒有俄正規軍參與之後,時任美國國防部長吉姆·馬蒂斯向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小約瑟夫·F·鄧福德上將下令:“殲滅這支部隊。”
■特朗普政府的國防部長吉姆·馬蒂斯,海軍陸戰隊退役上將,曾任美軍中央司令部司令。
早已待命的美軍飛機迅速升空,一波接一波地向荒涼沙漠深處的科諾克呼嘯而來,其中包括MQ-9“死神”無人機、F-22“猛禽”隱身戰鬥機、F-15E“打擊鷹”攻擊機、AC-130炮艇機、AH-64“阿帕奇”武裝直升機等,甚至連B-52“同溫層堡壘”戰略轟炸機都出動了。
在隨後的三個小時裡,這些美軍戰機向進攻科諾克的武裝部隊發動了數十次攻擊,幾乎把對方所有裝甲車輛全部擊毀,期間沒有遇到值得一提的防空炮火。2月8日凌晨時分,這場進攻已經徹底失敗,前哨站裡不足50名美軍也停止了射擊,監視對方回到戰場上收屍。
■在這場戰鬥中被美軍擊毀的一輛T-62MV坦克。
戰後統計,美軍方面無人陣亡,只有一名敘利亞民主軍成員受傷,而進攻者據說蒙受了大約100~300人死亡的損失,其中包括不少“瓦格納”僱傭兵。儘管俄羅斯政府試圖模糊俄方人員在這次戰鬥中的存在和作用,但在俄羅斯社交媒體上流傳的消息稱有數百名“瓦格納”士兵傷亡。
二、美軍特種兵的視角
“這次不同。因爲在大多數情況下,伊斯蘭國武裝只是發射幾枚迫擊炮或用AK-47掃射而已,但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俄羅斯部隊,擁有火炮、坦克和裝甲車。”一名參加科諾克戰鬥的美軍特種兵後來回憶道。
“我們在任務支援基地裡準備了3輛防雷反伏擊全地形車和1輛防雷反伏擊裝甲車,裝上彈藥、食物和水,小隊成員檢查了自己的武器彈藥和熱成像光學設備,一架載有額外醫療支持的‘黑鷹’直升機攜帶備用血液到達。”
■駐敘利亞美國陸軍三角洲特種部隊使用的防雷反伏擊車。
晚上10時左右,前哨站的美軍報告對方坦克和裝甲車開始前進,後方的美軍快速反應小隊迅速出發前往支援。共有5輛輪式裝甲車駛出任務支援基地,沒開車燈,在敘利亞民主軍的一輛皮卡帶領下沿着黑暗的公路瘋狂開進。與美軍不同,民主軍的車上沒有夜視儀,只能憑藉對道路的熟悉半盲目駕駛。
對方的攻擊開始時,我們在戰場上空正好有一架MQ-1“捕食者”無人機,發射了僅有的2枚“地獄火”導彈,攻擊敵人的火炮,然後在戰場上空盤旋,向指揮中心和遠在華盛頓的官員們傳送戰場監視畫面。
■由通用原子公司研發的MQ-1“捕食者”無人機可以攜帶兩枚“地獄火”導彈。
支援小隊到達煉油廠附近時炮擊正酣,帶路的民主軍皮卡看見這種陣勢掉頭就跑了。趁着炮擊間隙,煉油廠裡的美軍使用紅外激光指示器在黑夜裡將支援小隊引導到外圍陣地。支援小隊的指揮官發現前哨裡的美軍竟然毫髮無損,只有一名民主軍士兵受傷,這才放下心來。
當時陣地上的美軍只有不到50人和幾輛輕型輪式裝甲車。支援車輛上裝備了遙控的12.7毫米機槍,具有足夠的射程,美軍把5輛車在護堤後面一字排開,面對正在推進的敵軍開始射擊,而對面則使用雙管防空炮向煉油廠頻頻開火。
在熱成像夜視設備的幫助下,美軍的機槍火力非常準確,5輛車的車頂遙控機槍組成了一道不間斷的火力網,美軍可以在夜視設備中看到對面的人影不斷倒下。相反,很可能是因爲缺乏夜視能力的緣故,對面的火力雖然猛烈,卻沒有打中任何東西。
■BAE系統公司開發的與12.7毫米遙控機槍塔集成的熱成像夜視設備。
很快,一輛車上的機槍就打光了彈倉裡的400發子彈,由於車頂上堆了不少設備和物資,突擊隊員不得不打開側門,爬到車頂上爲機槍重新裝彈。他需要將每條包含100發子彈的彈鏈連接起來,然後摺疊裝入彈倉,否則機槍會卡殼,但頭戴式夜視儀是固定焦距的,這使得近距離的精細活變得很困難。
情急之下,突擊隊員把夜視鏡翻上去,然後打開帶紅色濾鏡的頭燈。這點光線馬上引來了對面的高炮火力,它的聲音不同於步槍,更加深沉,但更響。突擊隊員慌忙把頭燈關閉,趁着剛纔那一點點亮光把彈倉裝填好,然後跑回有裝甲保護的車內。
這時,炮手在夜視儀中看到了對面的坦克,一共有10輛,緩慢地向前移動着。指揮官命令炮手向坦克開火,但12.7毫米機槍子彈根本穿不透坦克的裝甲,它們只是噼裡啪啦地彈開了。好在這些坦克可能同樣缺乏夜視能力,不能高速移動,炮火也很不準確,但現在它們已經接近到2000米開外,並且一直在前進。
“飛機在哪裡?!”指揮官在無線電裡大喊。
無人回答。
他們不知道這時有俄國正規軍的防空導彈系統正在活動,美軍飛機無法進入。如果沒有空中支援,美軍手裡的這幾輛輪式裝甲車根本不是對面125毫米坦克炮的對手。
■參與戰鬥的美軍特種部隊小組標誌。他們自稱“海盜”,標誌上的格言意思爲“既不投降,也沒有憐憫”。
“繼續射擊!用曳光彈標記裝甲目標,以便飛機到達時使用。”指揮官下達了命令。炮手無望地用12.7毫米機槍向坦克掃射,突然一輛坦克在巨大的火球中爆炸了。
4架“阿帕奇”直升機分爲兩隊從頭頂掠過,一輛接一輛地將對面的坦克打爆,然後用裝在駕駛艙下面的M230型30毫米鏈炮猛烈攻擊敵人步兵。
■一架AH-64“阿帕奇”武裝直升機使用機腹下方的M230型30毫米鏈炮開火。
過了片刻,指揮中心在無線電裡呼叫特戰部隊指揮官:“注意!轟炸機來了!”指揮官高興地回答:“收到!”指揮中心又補充了一句:“不,兄弟,是俄軍的轟炸機來襲!”
特戰部隊指揮官在作戰網上警告大家:“俄軍轟炸機要來了,大家戴好頭盔把車門鎖緊!”除了這個,地面上的特戰隊員們也做不了什麼了。
等了幾分鐘,卻沒有轟炸機凌空,俄國人回去了。
一個小時後雙方停火。特戰隊員們在護堤上監視着對方回來收屍和清理戰場,雖然打了一夜,但沒人睡得着覺。
■參與科諾克戰鬥的部分美軍特種部隊成員。
戰後清點,對方的10輛坦克中有9輛被擊毀,所有6門火炮也全部被擊毀。幾天後,特戰隊員們摧毀了那輛被遺棄的倖存坦克。儘管沒有人正式承認“瓦格納”集團參與了這次進攻,但一名自稱“瓦格納”士兵的人在錄音中將“阿帕奇”描述爲“一個裝着大口徑機炮的旋轉木馬……把我們撕成碎片”。
三、被欺騙的普里戈津
據美國情報部門透露,在這次戰鬥前後幾天,他們截獲了“瓦格納”集團老闆普里戈津與敘利亞政府高官和俄羅斯政府官員的通信,內容顯示普里戈津已經從俄政府獲得許可,在2018年2月初採取“快速而有力”的行動,而且前線美軍也監聽到進攻科諾克的部隊中有人用俄語通話。
這些證據都證明“瓦格納”集團參與了此次戰鬥,但是,俄政府事後宣佈只有5名俄國公民在戰鬥中死亡。因此,無法確認到底有多少“瓦格納”士兵參戰,如果他們的確大規模參戰,那麼明知與空中實力強大的美軍交火,爲何沒有采取必要的防控措施?這個問題直到普里戈津在6月12日發表了一篇文章,才讓我們得以窺見一些內情,這裡照錄如下:
■遊走於灰色地帶的僱傭軍,2013年拍攝於敘利亞的俄羅斯僱傭軍成員。
葉甫根尼·普里戈津講述2018 年 2 月 8 日發生在哈沙姆的悲劇
2023 年 6 月 12 日
2017年9月轉移到幼發拉底河左岸(西岸)後,“瓦格納”軍事委員會成功爲進一步進軍敘利亞東部奠定了跳板。敘利亞最大的阿爾·奧馬爾油田一直是敘利亞人民的主要收入來源,夏爾油田和哈延油田是主要能源產地。
但與此同時,敘利亞石油成爲伊斯蘭國的主要財政支持。如果他們沒有石油就無法生存。這就是爲什麼“瓦格納”在敘利亞的行動是針對這些油田的。
在這種情況下,“瓦格納”部隊的主要任務是切斷科諾克煉油廠通往伊拉克的道路,清除敘利亞東南部的伊斯蘭國勢力,並阻止美國人控制的庫爾德部隊向敘利亞南部推進。
■2020年11月12日,美軍第1裝甲師第2裝甲旅戰鬥隊第6步兵團第1營阿爾法部隊的一輛M2“佈雷德利”戰車,在敘利亞東北部的一個煉油廠附近巡邏。美軍也好,“瓦格納”也罷,各方勢力都盯上了敘利亞的石油資源。
2018年2月2日,我與總參謀長(注:應該是俄軍總參謀長格拉西莫夫)討論了這個計劃,然後又與參與此次行動的地面部隊軍官進行了討論。伊斯蘭國的據點是科諾克煉油廠(注:普里戈津肯定知道是美軍駐紮,但故意寫成伊斯蘭國)。
控制敘利亞東南部的行動計劃於2月7日至8日夜間進行,我們將進入科諾克煉油廠,並沿着高速公路進一步到達伊拉克邊境。在南部建立安全區後,敘利亞軍隊就可以出動了。
我於2月7日16時抵達俄軍在敘利亞的赫梅明基地,並與指揮部進行了詳細交流。我們討論了行動的細節。我們需要軍隊的空中支援和有力的防空系統。我們知道恐怖分子受到了美國人的掩護。但在當地,我們比伊斯蘭國和他們的美國顧問更有優勢(注:此處普里戈津把美國人寫成了伊斯蘭國的顧問,秀!),並且毫不懷疑我們能夠反擊。軍隊的主要任務是阻止美國人從空中攻擊我們。
■敘利亞赫梅明基地,主要由俄羅斯空天軍使用。
我們得到承諾,分爲兩組的4架蘇-35戰鬥機將在幼發拉底河上空持續執勤。這樣,一旦敵機到來,就可以攻擊它們並防止其對我方步兵進行打擊。軍隊還承諾所有防空系統都將發揮作用,包括S-300、鎧甲-S1和其他可用的防空系統以及空中支援,而“瓦格納”當時沒有這些裝備。嗯,早些時候當我到達時,我們一致同意,如果出現任何不可抗力,我們都會收到警報。
2月7日18時,“瓦格納”突擊分隊開始抵達指定戰線。我們的指揮官向軍隊指揮中心詢問:“一切都按計劃進行嗎?”有人告訴他:“是的,別擔心。”我們對接了日程,進行必要的檢查,戰鬥就開始了。
各部隊到達攻擊線,組織第二梯隊,準備預備隊,炮兵就位,隨後展開地面攻勢。
伊斯蘭國開始積極迴應(注:此處說的是美軍)。
爲了鎮壓武裝分子,我們開始使用炮兵,伊斯蘭國(注:美軍)用槍還擊。23時45分,下達了向對方陣地發起猛攻的命令,但美軍突然開始從空中發起攻擊。他們在向“瓦格納”攻擊時傾盡全力:F-15E攻擊機、MQ-9“死神”無人機和AC-130炮艇機。幾架 AH-64“阿帕奇”直升機不停地用鏈炮掃射,甚至連B-52戰略轟炸機也派了過來。
敵機作戰十分嚴密,力求徹底摧毀我們,造成大量人員傷亡。與此同時,他們還不斷地攻擊(我們的)逃生路線。
■支持“瓦格納”集團的電報頻道“灰色地帶”貼出的戰損車輛照片。
隨後,我瞭解到的情況是這樣的:18時,(駐敘利亞)軍隊指揮中心接到總參謀長的命令,要求“所有人離開”,不再起飛作戰飛機,關閉所有防空系統。根據我從其他方面得到的信息,軍隊被命令不得以任何方式向“瓦格納”通報這些措施,並且事後不得再(跟我們)聯繫。
後來的事實證明,當天18時到23時45分,即使戰鬥已經打響,美國人仍然在反覆詢問俄羅斯部隊是否正在向科諾克煉油廠進發,但沒有任何軍方警告“瓦格納”,美國人從空中看到了我們。
18時,大部分軍隊指揮人員下班休息,甚至更準確地說,逃離。當炮擊開始後我們開始尋找他們時,發現其中一些人已經把自己鎖在拖車(原文如此)裡,而另一些人則完全改變了過夜的地方,這樣就無法找到他們。
從談判記錄中得知,美國人最初看到有俄國人在那裡。從18時到23時45分,美軍和俄羅斯軍事指揮中心進行了談判:如果那裡有俄羅斯聯邦部隊,那麼就必須緊急阻止他們。否則,美國人直接警告說,他們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俄軍在敘利亞駐有蘇-35戰機,卻並沒有爲“瓦格納”集團提供支援。
然而,俄羅斯國防部領導卻忽視了對我們發出警告的必要性。正如我所說,防空系統全部關閉,事情發生了:23時45分,對我們部隊的空襲開始了,“瓦格納”部隊無所畏懼地與美國的所有力量進行了對抗,即使在烈火地獄中也繼續前進,他們並不知道不會有來自俄羅斯空天軍的支援——沒有飛機,防空系統也不起作用。
凌晨3時,我們終於成功闖入駐敘利亞俄聯邦武裝部隊指揮中心,與值班軍官交涉。控制室裡只有一名上校,他表示將盡力解決這個問題,讓美軍停止攻擊,以便“瓦格納”的士兵可以把死去戰友的屍體從戰場上拉走。
2月9日,我緊急飛往莫斯科,試圖約見紹伊古,瞭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想知道爲什麼所有的協議都不起作用了,爲什麼在2月8日凌晨會發生這樣的悲劇。
國防部長沒有見我。我一直等下去,10日、11日等等,但他沒有時間跟我說話。然後,我在克里姆林宮舉行的一次盛大招待會上遇到了他,我沒有放過這個機會。
我走近他並詢問道:“我可以和你談談2月8日在(敘利亞)代爾祖爾附近發生的情況嗎?”
他轉過身來,平靜而傲慢地回答道:“你想成爲英雄嗎?英雄氣概?現在所有的英雄都在這個房間裡。”他把手放在其他穿着昂貴西裝的人身上,“而你們只是沒搞清楚海岸在哪邊。”
談話就這樣結束了。
四、結語
好一招“借刀殺人”的毒計!
通過各方視角的描述,我們能夠基本還原出這場戰鬥的部分真實面貌——“瓦格納”不僅參與了這場戰鬥,而且是舞臺上的主角。不幸的是,他們的損失看起來也相當慘重。如果普里戈津本人所述非虛,這場經常被媒體渲染爲“冷戰以來俄國人和美軍之間的第一次致命衝突”的戰鬥,實乃俄軍方借刀殺人之計,借美國人的刀,給“瓦格納”來個下馬威。
■B-52:萬萬沒想到啊!我也給紹伊古和格拉西莫夫當了一回“刀”。
美國人的刀雖然夠快,卻在無意間爲俄軍辦了一件大事,而此時普里戈津甚至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什麼時候得罪了紹伊古和格拉西莫夫。
答案很可能隱藏在紹伊古最後對普里戈津的“傲慢”態度上。是啊,你普里戈津是一個前罪犯、給人上菜的廚子、替我們幹髒活的黑手套、工具人,你的一切都是我們給的,你憑什麼跟我們平起平坐呢?你以爲大帝的尊貴朋友圈真的容得下你這街頭混子嗎?你配麼?
換成是我,我也會從此恨透了紹伊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