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化騰知天命

作者｜周超臣

頭圖｜視覺中國

五十而知天命，意即人到了五十歲就知道哪些是不能爲人力所支配的事情。

2021年10月29日，馬化騰迎來自己的50週歲生日，人生也進入了一個知天命的新階段。

潮汕人低調是出了名的，一直擅長低調的騰訊董事會主席兼CEO馬化騰，還是被迫上了一次微博熱搜。《晚點 LatePost》於2022年1月10日報道稱，在去年底（虎嗅注：2021年12月17日）的員工大會上，馬化騰對2021年發生的一系列變化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他說，騰訊(00700.HK)只是國家社會大發展期間的一家普通公司，是國家發展浪潮下的受益者，並不是什麼基礎服務，隨時都可以被替換。未來，騰訊在服務國家和社會的時候，要做到不缺位、做到位、不越位，做好助手、做好連接器。

隨即，#馬化騰說騰訊只是一家普通公司#上了微博熱搜。騰訊相關人士對虎嗅表示，馬化騰並沒有提“普通公司”這個詞。

按下爭議不表，對很多人、很多企業、很多行業來說，2021年註定會被載入史冊。這一年，恰逢中國互聯網行業多事之秋，反壟斷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作爲和阿里並駕齊驅的頭部互聯網公司，騰訊想抽身事外顯然是不可能的。

根據去年12月底的彭博億萬富豪指數顯示，受反壟斷監管風暴影響，中國最富有的10位科技互聯網企業創始人2021年淨資產合計蒸發80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5100億元，其中馬化騰的身價蒸發了100億美元。

這一年，阿里巴巴因實施壟斷行爲被罰182.28億元，美團因實施壟斷行爲被罰34.42億元。

這一年，對騰訊來說，也不好過，據《晚點 LatePost》統計：騰訊被要求放棄獨家音樂版權；主導的鬥魚、虎牙合併案被否決；8 年以來第一次開放微信外部跳轉鏈接；遊戲的版號發放暫停、未成年保護日益嚴格；幾乎清空對京東的持股，這曾是它最重要的一筆對外投資；隨着市值不斷下跌，騰訊也掉出了全球十大互聯網公司之列。

新年剛過，2022年1月5日，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反壟斷局官網公佈一批行政處罰案件，共計13件，其中騰訊涉及9件。

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去年9月11日曾發文稱，互聯網本就意味着互聯互通。如果各大平臺都在壟斷的“殼子”中封閉發展，不再面向國際、面向未來良性競爭，最終受損的將是用戶和消費者。只有破除壟斷，才能充分激發市場主體創新活力和發展動力，進一步提高我國企業的整體競爭力。短期來看，一系列反壟斷監管措施的出臺對互聯網巨頭們有影響，而從長期來看，這將是最好的選擇。

反壟斷是民心所向，過去幾年，互聯網行業站隊風氣盛行，受傷的是普通消費者的權益，反壟斷讓消費者實現了“聽歌自由”“平臺選擇自由”“付款方式自由”，同時也保護了市場公平競爭與健康發展。

不過，危和機向來並存，給了企業思考應該成爲一個什麼樣的企業提供了機會。似乎是爲了響應國家反壟斷政策，阿里和騰訊開始拆除原本各自跑馬圈地建立的圍牆，重新走向了互聯互通。

2021年12月29日，在還有兩天就要結束痛苦的2021年之際，騰訊在CCTV1發佈了一條《騰訊助力實體經濟》的品牌廣告——這也是時隔10年後，騰訊發佈的第二次品牌廣告，2011年騰訊在央視刊登了《彈指間 心無間》三部曲廣告宣傳片，當時是宣傳QQ的。

2021年12月29日，騰訊在CCTV1發佈了一條《騰訊助力實體經濟》的品牌廣告

“助力實體經濟”成了騰訊新的品牌主張，騰訊表示“這條品牌片製作了三年”，起點就是2018年秋天的戰略升級和第三次架構調整。

2018年9月30日，騰訊宣佈正式啓動新一輪整體戰略升級：紮根消費互聯網、擁抱產業互聯網，史稱“930變革”。騰訊表示，在連接人、連接數字內容、連接服務的基礎上，將進一步探索更適合未來趨勢的社交、內容與技術的融合，並推動實現由消費互聯網向產業互聯網的升級。

同時宣佈進行了史上第三次組織架構，把原有的七大事業羣重新組合成六個：

同年10月31日，馬化騰在寫給騰訊合作伙伴們的一封公開信中談及此次的戰略升級和第三次架構調整時說：“沒有產業互聯網支撐的消費互聯網，只會是一個空中樓閣。接下來，騰訊將紮根消費互聯網，擁抱產業互聯網。”

他還說：“我們非常願意成爲各行各業最好的‘數字化助手’，以‘去中心化’的方式幫助傳統企業和公共服務機構實現數字化轉型升級，讓每一個產業都變身爲智慧產業，實現數字化、網絡化和智能化。”

2019年11月11日，騰訊21歲生日當天，馬化騰、騰訊總裁劉熾平及全體總辦成員向四萬多員工發出全員郵件，正式公佈騰訊全新的使命願景爲“用戶爲本，科技向善”，並將公司價值觀更新爲“正直、進取、協作、創造”；同時將騰訊定位爲一家以互聯網爲基礎的科技與文化公司。其實早在該年5月，馬化騰就在其微信朋友圈裡宣佈“科技向善，我們新的願景和使命”。

“我們要‘一切以用戶價值爲依歸，將社會責任融入產品及服務之中’，更要‘推動科技創新與文化傳承，助力各行各業升級，促進社會的可持續發展’”馬化騰在全員郵件中強調，“騰訊發展到今天的規模，必須要承擔與之匹配的社會責任。”

2020年11月，馬化騰在騰訊年度特刊《三觀》中首次提出“全真互聯網”概念：“一個令人興奮的機會正在到來，移動互聯網十年發展，即將迎來下一波升級，我們稱之爲全真互聯網。”

2021年11月，2021年度特刊名字從《三觀》變成了《選擇》，馬化騰提出了用戶、產業、社會（CBS）三位一體的概念。他寫道：“進入二十一世紀的第三個十年，有兩個變化在同時發生：一是由科技進步帶來的一系列技術能力飛速提升，包括雲、人工智能、虛擬現實，以及生物科技、新能源等；另一個是社會、經濟、文化和技術發展帶來的需求變化。”

這次，馬化騰提到最多的是社會責任、社會痛點——

2021年4月19日，馬化騰攜公司代表騰訊集團發佈了《推動可持續社會價值創新》的致員工信，宣佈了“紮根消費互聯網，擁抱產業互聯網，推動可持續社會價值創新”的大戰略——這是騰訊在2018年930變革後的又一次戰略升級。

爲此，騰訊專門成立了可持續社會價值事業部，投入1000億，並圍繞重點關注的社會議題成立了新的實驗室系列，包括銀髮科技實驗室、創新辦學實驗室、科技生態實驗室、碳中和實驗室、爲村發展實驗室。

在這次戰略升級中，馬化騰表示：“公司將‘推動可持續社會價值創新’納入公司核心戰略，一起成爲公司發展的底座，牽引所有核心業務，全面落實科技向善使命。”

至此，從2018年秋天開始，騰訊花了整整三年，完成了這一輪的架構調整。

從另一條線來說，這三年騰訊的調整也暗合了反壟斷的持續推進。2018年，國務院牽頭成立了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反壟斷局，由商務部、國家發改委、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承擔反壟斷執法。2021年11月18日，國家反壟斷局正式掛牌成立，由原先的國家市場監管總局直屬局，變爲副部級國家局。

從騰訊和反壟斷局的兩條線來看，只要把企業的發展路徑放到國家的語境裡去，還是有很大的發展機會的，那就是在監管這把明尺下，企業知道了發展的邊界在哪兒，避免了過去草莽和野蠻式的發展。

在《選擇》一文中，馬化騰說：“現在的行業盤整讓我們有機會正視過去在快速發展中疏漏的問題，重新思考一個企業在社會中應該發揮的作用。”

他說：“爲社會創造價值，這是我們正在努力思考的難題。這是一條永無止境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