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必榮專欄》金磚峰會背後的地緣政治圖像

2024年10月24日，俄羅斯喀山舉行的金磚國家峰會期間，中國大陸領導人習近平、俄羅斯總統普丁等多國與會者。（路透社）

2024年金磚國家峰會10月22日到24日在俄羅斯喀山舉行。「金磚國家」這原本來只是高盛分析師創造出來的名詞，現在似乎愈玩愈大，也愈玩愈真。金磚從4國到5國到9國、10國，現已涵蓋世界45%的人口，佔全球GDP的37%，超過歐盟兩倍，還有許多國家等着加入。今年與會的有36個國家、20國元首，是在俄國本土舉行規模最大的外交活動。

普丁用這樣的活動，證明俄烏戰爭並沒有讓俄國孤立，也希望用這個平臺爲「全球南方」發聲，並聯手北京，打造一個新的國際秩序，給世界另一個選擇。西方說「金磚」是一箇中國領導，俄國從旁支持的國際組織。這種描述並不完全準確，因爲金磚成員增加以後，政治立場愈來愈分歧，已沒有國家能完全主導。

許多跡象顯示，中國大陸現在更在乎的，其實是一帶一路峰會，那纔是中國的場子。帶路峰會成員雖然很多也加入金磚國家，但是帶路峰會裡面沒有印度，北京在自己的場子裡更爲自在。

印度本來也未必如此熱衷金磚，但是當金磚成員愈來愈多的時候，印度警覺到不能就這樣把一個大攤子拱手讓給中國。印度內部也有分析指出，印俄關係一向密切，但近來俄國和中國愈走愈近，所以印度參加峰會，也有拉回俄國，平衡中印俄關係的目的。

儘管個別國家之間或有矛盾，但是打造一個新的國際秩序，仍是許多國家想加入金磚的目的。馬來西亞就指出，西方必須正視非西方國家被排除在國際決策過程外的集體挫折。像聯合國、世銀、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都需要有新的秩序，讓權力有更公平的分配。而現在正是國際秩序破碎，打造一個新秩序的大好時機。

一些西方學者指出，俄烏戰爭開打之際，一些原本親美的第三世界國家，如泰國、阿聯，要加入金磚還有所顧忌。可是兩年多的戰爭打下來，國際社會對烏克蘭的支持逐漸衰退，加上中東戰爭開打，美國無條件支持以色列，讓美國不再佔有道德的高地，於是南方國家要求重塑世界秩序的聲浪再起。

金磚爲打造新秩序提供了平臺，但是要挑戰西方建立的秩序，包括美元主導的國際支付體系，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金磚作爲一個組織，要想真的有影響力，必須先對「誰是威脅」有共識，對於要打造出來什麼樣的新秩序也要有一致想法，但現在兩個都沒有。不過和西方的競賽卻是已經開始。

面對南方國家的挑戰，西方學者表示，美國應該做的，不是勸退那些想加入金磚的國家，而是用開放美國市場等更大誘因，把這些國家拉過來。像APEC、G20，成員多與金磚重疊，但卻是西方也一起參與，並可以使得上力的平臺。南方國家認爲金磚是西方秩序之外的另一選擇，西方則給這些南方國家一個金磚以外的另一選擇。

可是根據這種建議，西方給的也只是貿易的誘因，不是從根本上改變國際組織的決策過程，南方國家的集體挫折依然存在。金磚國家會滿足嗎？別的國際組織會搶下它的鋒頭嗎？下個月的APEC和G20峰會，應該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作者爲東吳大學政治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