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人文聯合講座／川普事件：馬基維利主義的反思

馬基維利（Niccolò Machiavelli;1469-1527）。林一平／繪

林一平

當我們談及「價值觀」時，我們希望這個世界更深刻地受到正直、善良和慷慨的影響，而不是權勢和財富。在當前民主時代，政治效忠的對象轉變爲人民，任何損害人民權益的行爲都被視爲違背了普世的價值觀。因此，有人主張不應從歷史傳統中尋找「價值觀」，而是應該從致力於建立一個爲人民打造的民主自由美好國家的角度來實踐普世的價值觀。只不過，「人民權益」在不同政客心中有不同的定義。

提到了「現代道德觀」及「人民權益」，人們常提到馬基維利（Niccolò Machiavelli）的《君王論》。照理說，《君王論》應該鼓吹效忠於君主，屬於古代價值觀。然而在今日，馬基維利的論點卻成爲美國共和政體依循的圭臬。他說：「爲了維護國家利益，有時候必須背離原則，對慈悲置之不理，甚至喪失人性。一位君主首要之務是弄清楚如何以最佳方式維護國家的利益。如果成功的話，採取任何手段都具正當性，每個人都會表示欽佩。」

要成功，既需要法律上的人性，也需要權力上的獸性。然而，在現實中，單靠前者往往不夠，因此必須藉助後者以取得更好的效果。作爲領導者，必須同時具備人性和獸性，才能長久維持地位不墜。這是馬基維利的帝王術。

將馬基維利口中的「君王」改爲「共和」，那麼實踐他的理論最徹底的，應該是美利堅合衆國。傳統的正義和道德價值觀來自於共同體的法律及慣例，君主藉此維護其統治的穩定。現代國家的道德不再依賴這個「共同體」，而是通過爲人民打造的民主自由來實踐普世的價值觀。至於「民主自由」如何定義，則由立法者自由心證。臺灣的政治，「民主」甚於「共和」，更像是古希臘城邦雅典，富人通過其經濟優勢可獲得更多的社會資源。

美國的「共和」價值觀則不斷變動。例如尼克森政府在冷戰時期採用了「三角外交」戰略，通過與中國建立關係來對抗蘇聯。這種實用主義的政策是爲了維護美國的國家利益，即使與尼克森先前的價值觀牴觸。另外，在越南戰爭中，美國也運用了馬基維利主義的原則，包括過度的謊言和政治權謀，以追求其戰略目標。這反映了在特定情境下，政治領導者會忽視傳統的倫理和價值觀。

美國的道德觀常被定義爲美國政治家所認同的「國家道德」。在美國，不管是民主黨或是共和黨，他們認定的「正當行爲」都基於國家的利益。然而，這兩個政黨對國家利益的看法往往南轅北轍。而全世界其他國家，不分敵友，則隨着美國道德觀的轉變，忙着團團轉。我們只能這麼說，一切都是馬基維利闖的禍啊。（作者爲前科技部代理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