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 7000 個胰腺神秘失蹤，背後真相成謎

有些謎團，我擔心永遠都解不開。

誰是DB 庫珀？他後來究竟如何了？

1990 年，究竟是誰搶劫了加德納博物館裡維米爾和倫勃朗的作品？

而且，最爲緊迫的是：2021 年、2022 年和 2023 年從美國人遺體中取出的數千個胰腺到底去了哪兒，又從未被移植給任何人？

讓我來解釋一下。

胰腺（“pancreas”的正確複數形式爲“pancreata”）是人體不可或缺的器官之一。

沒有胰腺，人體就沒法產生調節血糖的胰島素，也沒法產生消化食物所需的酶。

所以，所有捐贈的胰腺都來自登記成爲器官捐贈者的逝者。

在美國，我們把從遺體中收集器官的工作外包給了被稱爲器官獲取組織（OPO）的私人團體。

每個 OPO 在特定地理區域對器官擁有壟斷權；總共有 56 個團體，其中有些只覆蓋一個州的部分地區，有的則覆蓋多個州。

有一段時間了，獨立分析師和調查記者一直覺得，OPO 沒有充分利用數以萬計的已故捐贈者的器官。

2019 年的一份報告估計，每年有28,000 個可用器官（主要是腎臟，不過也包括胰腺、心臟、肝臟等）來自已故捐贈者，卻從未被使用；另一份報告則稱這個數字是 75,000。

而在這時，全國器官等待名單上的人數已經超過 10 萬人。

從歷史情況來看，OPO 面臨着不正當的激勵措施。

這使得比如說通過將一些死亡歸類爲“不合格”來美化統計數據變得容易，即便器官完全可用。

這使得“每個合格死亡回收的器官”數量上升了，可實際上並沒有讓更多的人獲得器官。

OPO 與聯邦政府的合同利潤很豐厚，這就意味着 OPO 的高管們有充分的理由極力爭取保留它們。

2019 年，唐納德·特朗普總統發佈了一項頗爲不錯的行政命令，指示負責監督器官獲取組織（OPOs）的醫療保險和醫療補助服務中心改變對它們的評估方式。該命令催生了兩項新指標，意在使其更難被操縱。該規定於 2020 年 12 月最終敲定，並且——在也獲得拜登政府審查和批准後——於 2021 年 3 月生效。它具有實打實的約束力：表現特別糟糕的器官獲取組織將面臨取消認證，這就意味着另一個在爲患者服務方面有更優記錄的器官獲取組織將接管其轄區。

該規定有可能促使器官獲取組織每年收集更多器官，拯救數千人的生命。但器官獲取組織很快就發現了一個新的漏洞。

該規定的新指標本應基於客觀標準。它要求器官獲取組織統計 75 歲及以下因死亡原因適合捐贈的死者總數，然後估計每年死者捐贈者的數量佔該總人口的比例，以及實際使用的器官數量佔該總人口的比例。分母現在是器官獲取組織無法篡改的東西。這意味着，期望他們僅依據其回收並移植到人體內的器官數量——依據他們拯救了多少人的生命來予以評判。

但是，雖然器官獲取組織（OPOs）不能再對分母動手腳，但他們仍然可以對分子動手腳。成爲捐贈者通常意味着您的器官會用於移植，但有一個器官除外：胰腺。2004 年一項範圍較窄的法律允許進行臨牀試驗的研究人員進行胰島細胞（胰腺中產生胰島素的部分）移植，作爲治療糖尿病的一種潛在方法。由於該法律，OPOs 可以“回收”胰腺用於胰島細胞移植研究，並根據新規定獲得回收更多器官的功勞。但聯邦政府從未要求提供任何證據證明這些器官是任何 FDA 批准的研究的一部分。

果然，OPOs 標記爲用於“研究”的胰腺數量從 2020 年的 513 個大幅增加到 2023 年的 3238 個。根據器官獲取與移植網絡的數據，唯一被回收且指定用於研究的胰腺的捐贈者數量從 25 個增加到 429 個。這在三年內增長了十倍多。

去年，一直密切關注這一醜聞的《華盛頓郵報》記者萊尼·伯恩斯坦和胰腺研究人員進行了交流，他們都報告說研究項目對胰腺的需求並沒有突然激增。事實上，如果您查看使用研究用胰腺進行胰島細胞移植的少數醫療中心，您會發現 2023 年全年僅進行了 24 次移植：芝加哥大學醫學中心 22 次，洛杉磯郊外的希望之城醫療中心和賓夕法尼亞大學醫院各 1 次。

2023 年，有 3238 個胰腺被回收用於胰島細胞移植的研究，但當年僅進行了 24 例實際移植。那其餘的 3214 個胰腺去哪兒了？過去三年裡，從死去的美國人屍體上獲取的近 7000 個胰腺中，那些未用於移植的去了哪裡？

僅需要胰腺的等待名單上僅有 不到 800 人。如果這些器官能得到更好的分配，這個數字可能爲零。它們在哪裡？

我向器官採購組織協會（AOPO）——一個屬於器官採購者的行業組織——尋求解釋。“CMS 於 2021 年制定並實施了目前關於胰腺用於研究的使用規則。按照要求，OPO 自那時起一直遵守該規則，”AOPO 的主席多莉·迪爾斯在一份聲明中告訴 Vox。“OPO 一直遵循 CMS 的指導，並將繼續這樣做。”

這是一種解讀。另一種解讀是，我們可能看到的是器官獲取組織（OPOs）試圖繞過法規，並避免因未能促成足夠數量的捐贈而被取消認證資格。這肯定是一直在調查此事的兩黨參議員組成的 參議院財政委員會 的看法。在去年發給器官獲取組織的一封信中，該委員會引用了器官獲取組織員工的郵件列表服務。在一個討論新規則的話題中，一名器官獲取組織的員工寫道：“如果您有一個只有胰腺用於研究的捐贈者，這就是捐贈率中的器官捐贈者。否則，捐贈者是指至少有 1 個器官被移植的任何捐贈者。精明（或者說憤世嫉俗？）的器官獲取組織應當立即啓動胰腺研究計劃。”

確實精明（或者說憤世嫉俗？）！在 給委員會的回函中 ，美國器官獲取組織（AOPO）抗議說“器官獲取組織一直在按照規則運作”，並且研究捐贈意味着“器官不會被浪費”。它們真的沒有被浪費嗎？委員會要求器官獲取組織報告他們將胰腺捐贈給了哪些具體的研究；我不知道有哪個器官獲取組織正式公佈了每個胰腺與特定研究的關聯數據。

今年 1 月，醫療保險和醫療補助服務中心（CMS）給器官獲取組織發了一封信 ，提醒他們只能計算實際用於研究的胰腺。但它應該更進一步，按照 參議院委員會的敦促 去做：明確只有捐贈給經過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批准的研究的胰腺才符合規定。也就是說，器官獲取組織不能僅僅通過回收胰腺然後將其放入冰箱來讓自己看起來更好並避免被取消認證。他們必須真正將胰腺交到科學家手中。

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改變，但它可能意味着能讓數千個更多器官流向有需要之人的規則，與讓當前不負責任的器官獲取組織（OPO）系統毫無節制地繼續下去的規則之間的區別。

這個故事的一個版本最初出現在 完美未來 時事通訊中。 在此註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