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躍亭造車跳票始末（二）——許家印和賈躍亭的“狼與狐狸”之爭

2016年胡潤富豪榜，許家印以780億元位列中國富豪榜第十，賈躍亭以420億元位列中國富豪榜第31位。沒有人想到，一年後，兩個曾經坐擁百億資產的富豪會爲20億美元投資爭得你死我活。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兩個人後來都“倒下”了。

2017年，如果把留在美國遲遲不歸的賈躍亭比作狐狸，那麼許家印就是一匹有點着急的狼。說許家印着急，源於地產風向標的轉向和恆大的高負債率矛盾。2016年，國家明確“房住不炒”，三令五申“去槓桿”。許家印卻反其道而行，開始瘋狂加槓桿(負債)拿地。2017年，恆大新增土地達到創紀錄的1.26億平米，要知道2012-2015年恆大4年新增土地規模加起來才1926萬平米。

瘋狂擴張爲許家印2017年換來中國首富，也爲恆大的今天困局埋下伏筆。2015年-2016年，僅一年時間裡恆大負債就擡升到了1.16萬億，資產負債率高達85.9%。什麼概念？意味着恆大每100元資金有85.9元是借來的。嚴重不健康的企業經營指標，讓習慣了賭一把的許家印又動起了“跨界”的心思。這一次，許家印想在汽車上玩把“大”的！

2017年8月，和隱隱約約感到危機的許家印相比，已經陷入債務泥潭的賈躍亭還沒有從“首富變成首負”的落差中跳脫出來。曾經接近賈躍亭的人後來形容，私底下賈躍亭爲了法拉第未來A輪融資密集會見來自香港或大陸的投資公司，公開場合卻佯裝出一幅專注汽車技術的樣子，在位於美國舊金山的法拉第未來像模像樣的推進FF 91造車進展。

包括比賈躍亭更早來到美國的中國同事在內，所有人都相信賈躍亭一定會回國。因爲如果失去中國市場，無論是以前的樂視汽車還是眼前的法拉第未來都不會有太多未來。遺憾的是，賈躍亭太不瞭解汽車玩法了。他原本以爲照搬IT製造一個所謂的噱頭就能贏回一切，結果是高調引入的CFO Stefan Krause和CTO Ulrich Kranz看透了這位來自中國的造車人不懂汽車的軟肋，險些將賈躍亭積累的FF技術竊取另起爐竈。

當一個人擁有420億財富時，你可以呼風喚雨，但當一個人揹負數十億債務後會發現，所有人似乎都在與你作對。爲了儘快獲得A輪融資，從2017年8月到10月，多位跟隨賈躍亭到美國的高層員工親眼目睹，一個個亞洲或香港投資人與賈躍亭見面，又一個個無疾而終，這其中既包括李嘉誠的兒子李澤楷，也有來自泰國的PTT石油公司。

沒有人知道賈躍亭與許家印的商業聯絡具體開始於何時，但兩個人走到一起的時間最晚不會遲於2017年11月。11月2日，賈躍亭離開中國數月後首次接受中國媒體採訪，在明確暫不回國後，他說出了接受採訪最重要的目的，表示法拉第未來A輪融資將在3-4個月內有好消息。一個月後，當媒體曝出法拉第未來位於美國的工廠只有一名員工打卡的不利消息後，賈躍亭迫不及待的宣佈FF完成10億美元A輪融資，至於投資者是誰，FF並未披露。

和賈躍亭的倉促相比，許家印開始佈局自己新的跨界業務。從經商第一天起，“大”就是許家印的座右銘，因此他把公司取名“恆大”。 2016年6月16日 “恆大地產集團有限公司”正式更名爲“中國恆大集團”，試圖將過去在健康、糧油、礦泉水等跨界業務的經驗複製到一個能夠承接地產資本體量的新產業。選擇汽車，是因爲汽車是僅次於地產的第二大市場化產業。

有人後來形容，許家印和賈躍亭最大的共同點是野心巨大，還有一個共同特徵就是對陌生行業的“不懂裝懂”。或許對那個階層的人來說，只要有錢，不懂也能變成懂。一褒一貶間，許家印和賈躍亭都成了普通人。也正因爲普通，所以犯錯在所難免。

“狼與狐狸”的交往正式對外披露是在2018年春節前後。也正是從接觸那一刻起，許家印和賈躍亭都會錯了這場合作的真實含義。許家印的目的是“花小錢辦大事”，用賈躍亭的FF包裝成恆大的造車故事。賈躍亭則希望用許家印的資金和國內影響力，以最小的股份代價爲FF獲得回國發展的土壤。兩個生意人都在各打各的小算盤，難怪後來有人評價，許家印和賈躍亭走到一起就註定是失敗的開始。

2018年1月8日，位於美國拉斯維加斯CES展館外，賈躍亭舉辦了一場小範圍FF 91試製車媒體試駕會。短短一年時間，賈躍亭從CES“舞臺中央”淪落至展館外，儘管媒體仍然用無數驚歎的文字渲染FF91的產品力，但仍掩蓋不住賈躍亭手中的法拉第未來缺乏資金的窘迫現狀。截至 2017年12月31日，賈躍亭國內關聯欠款餘額爲70億元。

媒體試駕一個月後的2018年2月14日，在法拉第未來供應商峰會上，賈躍亭透露法拉第未來獲得15億美元的融資，這是賈躍亭宣佈的A輪融資第二個版本。賈躍亭實際控制的樂視控股介紹，法拉第未來（Faraday Future）15億美元戰略投資者爲香港投資機構。在本輪融資中，賈躍亭沒有出售任何股權，也沒有獲得任何資金。爲了保證融資後法拉第未來國內業務不會被賈躍亭國內債務和相關法律問題波及，2017年12月29日，賈躍亭悄悄將法拉第未來大部分股份轉讓給其外甥Jiawei Wang於2015年在加曼羣島註冊的相關公司。

2018年4月8日，FF關聯公司睿馳智能汽車（廣州）有限公司以3.641億元的價格拍下廣州南沙區萬頃沙保稅港加工製造業區塊，土地規劃用途爲汽車製造。儘管沒有言明與恆大合作，但按照FF當時介紹，FF關聯公司睿馳汽車在廣州南沙買地，實際上是賈躍亭爲把“FF技術、產品和知識產權引入國內，助力汽車產業轉型升級國家戰略的具體實施步驟之一”。

睿馳汽車自成立以來動作頻繁，每13天在中國國內就成立一家子公司。3月23日出資2000萬元成立睿馳汽車科技（廣州）有限公司。4月23日1000萬元出資設立睿馭汽車(北京)有限公司。4月27日，睿馳智能汽車（廣州）有限公司註冊資本1000萬元在上海出資成立上海法苒汽車技術有限公司。5月12日成立的睿馳汽車銷售（廣州）有限公司。

2018年5月11日，FF成立四週年內部信流出。全員信稱FF 將全面登陸中國，而 FF 中國總部也將會在廣州落地，廣州工廠很快會如期開工。這封全員信發自FF總經理辦公室（CEO Office）。全員信稱，FF團隊近期有來自福特、特斯拉等公司的人才加盟，負責如財務和 IT 等關鍵領域，FF在美國加州漢福德的工廠，已經展開當地生產和技術保障的大規模人員招聘，將迎來漢福德工廠的正式建設和首批生產設備安裝。

2018年6月25日， FF正式宣佈通過出讓45%股份給恆大健康旗下公司，獲得A輪20億美元融資。到此，賈躍亭口中“多變的”A輪融資資金有了確切的20億美元消息，這證明在此之前賈躍亭提出的10億美元和15億美元A輪融資版本或許是談判意向，亦或許就是賈躍亭的杜撰。

根據恆大健康後來公告披露的信息顯示，賈躍亭與許家印正式達成合作是在2017年11月30日之前。雙方同意通過恆大健康旗下子公司時穎公司持有FF（Faraday Future）公司45%的股權，恆大間接成爲FF第一大股東。恆大20億美元注資FF分三筆進行。2017年11月30日，恆大健康旗下時穎公司向FF旗下公司Smart King投資8億美元，並將在2019年12月31日和2020年12月31日前分兩次再向Smart King各投資6億美元（合計12億美元）。

恆大入主後，FF股權結構爲恆大健康佔比45%，是第一大股東，賈躍亭爲第二大股東佔比33%，另外22%爲其他高管所有。FF實行AB股，賈躍亭是A股，1票抵作10票，恆大是B股，1票抵1票。賈躍亭擁有88%的FF投票權，而恆大隻有12%。恆大集團爲FF AB股設有對賭條件，賈躍亭必須在2019年第一季度實現FF 91的量產，否則其投票權將會自動轉移給恆大健康持股公司，屆時賈躍亭將失去對FF的控制權。

看似順利的背後，賈躍亭內心充滿無奈。後來接近事件的人描述，賈躍亭私下認爲FF估值太低。按照他的原本計劃，法拉第未來A輪融資最多出讓15%股份，以此換來數十億美元資金。現在用將近一半股權換來20億美元，這筆生意顯然帶給賈躍亭巨大的心理落差。

但在許家印和其他人眼裡，賈躍亭穩賺不賠。截至2018年5月30日，FF及其子公司的賬面值只有約1.1億美元。許家印拿出高於FF賬面價值將近20倍的資金獲得45%股權，爲的是讓賈躍亭感恩戴德拿出FF技術，幫助恆大講好汽車資本故事，以解地產業務面臨的高負債風險。

兩個人從一開始對這場生意的誤判，爲後來雙方走入僵局埋下伏筆。

2018年7月13日，許家印與賈躍亭進入合作蜜月的高峰期。許家印視察位於美國洛杉磯的Faraday Future總部。但就是在這次見面中，“狼與狐狸的博弈”正式開始。

雙方用打太極的形式試探各自底線。由於國內政策與融資環境所迫，許家印一方希望賈躍亭讓出FF董事長職位轉任CEO，以便爲FF中國業務落地掃清障礙。賈躍亭則向恆大一方表示，恆大此前支付的8億美元已經用完，要求恆大提前預支原本2019年年底支付的第二筆7億美元資金，以保障FF產品在2019年3月31日前量產。恆大同意考慮提前提供7億美元，並同意取消FF81車型量產的里程碑考覈，一併解除“36個月若賈躍亭不能回到中國FF辦公室履行CEO職責，則10:1投票權將反轉”的條款，但賈躍亭必須幫助恆大解決FF國內外匯賬戶被凍結的問題，並實現國內可融資的問題。

談判桌上的一派祥和，到談判桌下變成了各自爲了利益開始的不擇手段。在後來接受採訪中，賈躍亭無數次向媒體表示恆大想踢他出局，而恆大一方則通過輿論向外界展現賈躍亭“拿錢不辦事、說話不算數”的“嘴臉”。

賈躍亭一方表示，“根據投資協議，恆大不得參與FF全球任何經營管理。此後，在恆大主動提出簽署原投資協議補充修訂協議要求下，FF、恆大和我本人在2018年7月份簽署補充協議後，改變了恆大不能參與任何經營管理的約定。恆大要求獲得FF中國法人和董事長席位，同時有權從恆大委派高管，參與FF中國的經營管理工作。此外還包括我辭去FF全球董事作爲交換條件，恆大健康必須在2018年7月31日支付3億美元，10月31日支付2億美元以滿足實現FF 91量產交付的剩餘資金需求”。

賈躍亭的表述至少有一半是真實的。雙方高層在美國會晤後一個月，2018年8月14日，FF宣佈在中國設立運營總部，命名爲恆大法拉第未來智能汽車（中國）有限公司，從董事長、總裁、到COO、副總裁，所有高管職位全部來自恆大。恆大集團副總裁彭建軍兼任恆大法拉第未來智能汽車（中國）有限公司董事長及法人代表，負責恆大法拉第未來智能汽車在中國的工作。

也正是從這時開始，賈躍亭似乎看破了許家印的佈局。不光賈躍亭，所有人都知道，如果FF握在手中的最後一張牌也拱手讓人，那麼賈躍亭再無牌可打。儘管還不到翻臉的時候，但賈躍亭已經開始和許家印玩起了“暗度陳倉”。

在恆大後來給媒體的一份詳細記述中介紹，入股FF後，恆大發現賈躍亭隱瞞了其違反外匯管理條例、FF中國外匯賬戶被凍結的情況，且相關政府部門及金融機構無法接受FF控制人賈躍亭不斷被列爲失信人，明確表示不會向FF提供任何支持，導致FF中國業務陷入癱瘓，而中國恰恰是FF最重要的生產基地和銷售市場。“爲解決FF中國面臨的困境，雙方於7月18日簽訂補充協議，約定在政府和金融機構接受、可以徹底解決中國區問題的條件下，恆大向FF提前支付7億美元。隨後賈躍亭主動提出將FF股份轉讓給第三方，辭去一切關聯公司董事職務”。事實上，在表面同意雙方約定30日內股權轉移給第三方實際實施中，賈躍亭暗地裡將FF股權轉移給代理人年僅22歲的女兒，實際仍由賈躍亭持有。

恆大的話也是半真半假。如果不是負債累累紙包不住火，賈躍亭不會留在美國遲遲不歸。處處公示的賈躍亭資產凍結或限制高消費的信息，做大生意的恆大不會一無所知，更不可能不知道“賈躍亭違反外匯管理條例、FF中國外匯賬戶被凍結”的消息。唯一能理解的是，許家印看透了賈躍亭的心思。對恆大來說，錢不是問題，問題是錢能不能達到目的。白手起家的許家印對金錢遊戲的理解太透徹了，尤其是面對負債累累的賈躍亭，他希望用錢“吊一吊”賈躍亭這位處於“飢餓”中的富豪的胃口。賈躍亭一日不踐行讓出股份和董事的實際行爲，恆大就不會支付承諾的第二筆資金。

對賈躍亭而言，他討厭被人拿捏。如果放在以前，他可能會爲了長期利益選擇忍讓，但現在他已經無路可退。曾經操盤過百億資金生意的他明白許家印的軟肋，那就是恆大日思夜想的FF產品技術。爲了“魚兒上鉤”，賈躍亭放下了自己的“魚餌”。2018年8月28日， 法拉第FF91首輛預量產車下線。按照原計劃，FF 91將在2018年12月向客戶交付。

果不其然，賈躍亭的魚餌讓許家印坐不住了，恆大終於向賈躍亭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2018年9月，恆大一方再次向賈躍亭描繪支付7億美元資金並追加5億美元低息貸款的新願景，希望賈躍亭將FF知識產權和產品技術交給FF中國運營。賈躍亭當即拒絕FF美國研發技術在FF中國應用。有媒體透露，賈躍亭認爲恆大一方提出的“FF知識產權應在FF集團內部自由流動，FF中國有權使用FF的技術”爲霸王條款，他無法接受。在談判桌上，賈躍亭也露出了自己的“獠牙”，表示20億美元資金只能用於FF美國，雙方開始圍繞資金使用問題產生分歧。

儘管沒有任何一方表示談判破裂，但雙方已經爲各自利益準備預案。

2018年9月17日，FF宣佈任命特斯拉前首席知識產權律師和首席訴訟律師Jeff Risher爲產品、技術、知識產權戰略副總裁。在特斯拉之前，Risher在蘋果公司擔任了近九年的法律和知識產權領域的領導職務，包括專利訴訟總監和專利戰略與許可總監。在這些職位上，他負責複雜尖端技術爭議管理和談判，許可合同以及全球戰略合作伙伴關係。這說明，賈躍亭開始爲保護自己對FF的所有權做法律準備。

2018年9月23日，恆大則以145億元入股中國第一大汽車經銷商——新疆廣彙集團，成爲其第二大股東，恆大爲FF國產提前鋪設銷售渠道。恆大同時宣佈計劃在中國華東、華西、華南、華北和華中地區建設五大研發生產基地。十年後，年產能計劃達到500萬輛。恆大將FF中國生產和銷售權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

2018年9月，賈躍亭再次要求恆大支付此前承諾的第二筆資金，恆大一方基於此前賈躍亭股權轉讓造假要求其讓出FF CEO職務，並且行使排他融資條款。雙方最終在談判桌上撕破臉。

對於剛剛在2017年成爲中國首富的許家印來說，一匹還算健壯的狼“拿捏”一隻落魄的狐狸不在話下。他沒有想到的是，一隻一無所有的狐狸可以爲了手中僅有的一口食物去拼命。

2018年10月3日，FF向香港國際仲裁中心提出仲裁，要求恆大一方支付第二筆7億美元資金，否則要求剝奪恆大作爲股東享有的有關融資的同意權，並解除所有協議。選擇仲裁而不是協商、調解或訴訟，說明賈躍亭是有備而來的。相比其他法律手段，仲裁沒有上訴或再審程序，裁決自作出之日起即發生法律效力，具有強制執行力。仲裁的程序靈活、當事人自主權、商業保密性強等優勢都表明，賈躍亭不想在這場商業糾紛上打持久戰，他希望儘快與恆大切割，尋求FF新的融資。

恆大顯然沒有想到賈躍亭用這種方式告知談判破裂。2018年10月7日，賈躍亭提出仲裁4天后，恆大健康公告披露FF香港仲裁事件，對外公開與FF合作出現糾紛。恆大公告內容主要有三點：第一，僅半年FF就已經耗盡第一筆投資額度8億美元；第二，“原股東”（賈躍亭）要求提前支付7億美元融資被拒絕；第三，“原股東”（賈躍亭）向香港仲裁中心提出仲裁，要求剝奪恆大作爲股東享有的有關融資的同意權，並解除所有協議。

事已至此，恆大與FF的合作再無任何談判空間，雙方開始圍繞“誰對誰錯”展開一場口水戰。

2018年10月8日，FF發表聲明迴應稱，恆大一方面拒絕支付資金，另一方面卻享受補充協議生效後的權益，包括接管FF中國大部分經營管理權。FF表示試圖擺脫恆大的唯一原因是，恆大健康沒能夠履行承諾和支付同意的款項。

雙方圍繞首筆8億美元資金使用各執一詞。FF表示，8億美元分別由2億美元支付供應商欠款，2億美元按照協議用於FF中國業務發展，真正用於FF 91產品生產開發費用只有4億美元。恆大一方則表示， 8億美元投資款用於中美兩地研發與生產，這是雙方在合作之初就達成的共識。其中2億美元用於中國南沙研發生產基地的建設，並非恆大作爲投資方強行要求。

這場口水仗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爭論誰是誰非毫無意義，但輿論場上恆大的“不甘心”與賈躍亭的“不示弱”成爲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很顯然，許家印不能接受在商場和輿論場上雙敗局，賈躍亭則拿出“祥林嫂”的態度，逢人便喊冤叫屈。恆大與FF撕破臉當日，知情人對外透露，恆大健康實際控制人許家印“很痛心”，賈躍亭也“出離憤怒”。

2018年10月中旬，媒體曝出FF中國60餘名員工沒有收到本應10月15日到賬的8月21日至9月20日的工資。一位遭薪資停發的FF員工透露，15日晚間，部分員工在FF中國500人員工羣中詢問發薪事宜，恆大法拉第高管無任何迴應，半小時後勒令解散公司員工羣。恆大回應停發60餘FF中國員工工資新聞報道，稱未續簽合同，且目前尚未到公司規定的發薪日期，完全不存在停止發薪一說。FF一方則表示恆大說謊。

2018年11月12日，恆大健康發佈公告稱，賈躍亭控制下的合資公司（Smart King）再次向香港國際仲裁中心提出緊急仲裁申請，要求剝奪恆大的資產抵押權。 兩次仲裁最終都被駁回。

2018年的最後一天，恆大和FF持續數月的糾紛終以和解告結。雙方將終止所有合作協議，恆大無需再向FF注入資金，並同意解除現存的質押。雙方還同意撤銷及放棄所有現有訴訟、仲裁程序及所有未來訴訟的權利。

1月3日下午，FF內部郵件確認了“分家方案”， FF將回收除南沙土地及設備之外的FF中國全部資產，包括莫干山項目、技術、專利、原有團隊、管理權以及相關權益。而廣州南沙工廠則劃歸恆大。另外，FF香港被恆大健康收回後將更名，不再出現FF或者Faraday Future字樣。受FF拖累，2018年恆大健康虧損14.28億元。

一場商業鬧劇，在兩個代表不同狀態的商人演繹下，淋漓盡致地展現着金錢爭鬥的血腥、殘酷和跌宕起伏。許家印和賈躍亭之間誰對誰錯，或許本就沒有答案。在商人面前，規則必須適應利益，利益是做事的一切規則。隨着與許家印合作糾紛的落幕，賈躍亭的FF第一次造車跳票了。

在這場商業糾紛中，沒有人關心恆大交給賈躍亭的8億美元究竟多少用在了FF造車上？沒有人想到賈躍亭的FF 91交車時間一拖再拖？沒有人在當時預判恆大在這場“狼與狐狸”的爭鬥中爲什麼如此操之過急？更沒有人想到4年後的許家印會比賈躍亭面臨的債務壓力更大？……

人們只知道，恆大最終留給FF的4億美元，遠遠無法滿足賈躍亭的“造車胃口”；人們只知道，賈躍亭還會爲尋找新的投資人準備更多“誠意滿滿”的故事；人們只知道，和遠在美國的賈躍亭來往的一定是具有中國背景的投資人；人們還知道，只要賈躍亭找不到回國的機會，FF 的交付時間或許會一直是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