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不出服貿就是爲反對而反對?那官員們都知道嗎?
文/印度尤(India Yoyo)
學生攻佔立法院,這個上了CNN的新聞讓在印度的我看得熱血沸騰,非常扼腕自己身在印度,無法一起參與,只能跟着朋友在臉書上的打卡、更新以及轉貼,再加上現場轉播瞭解情況。
塗鴉牆一路往下拉着拉着,我突然看見之前認識的一個電視臺攝影記者,他只貼了兩張照片。一張是學生們在桌上擺了好幾罐的臺灣啤酒,並相談甚歡的暢飲;另一張則是在立法院內嬉鬧野餐的學生。接着我又看見了有報導稱,學生把立法院當成自己家,開始翻弄起抽屜。
現場聲援的民衆上傳了垃圾分類的照片與「警察不動,我們不動」的影片,強調現場的和平與秩序,同時,也有大衆媒體不斷以「暴民」、「被煽動」、「趕流行」來形容這次的學生運動。
我在各國旅遊,發現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即使環境與文化不同,孩子們卻都玩着類似的遊戲:滾輪胎、跳格子、橡皮筋跳繩或是「雞蛋雞蛋破雞蛋」的遊戲,都可以在許多國家中看見。而政府也是,他們也都玩着同一套的手段。
我想起了新德里在2012年底,因爲巴士強暴案而爆發的反強暴示威運動。走上街頭的民衆,拿着紙板並呼喊口號,強調和平但不會退縮的抗議。但是在抗議活動邁向最高潮,數千人一起聚集在印度門時,突然有民衆開始攻擊警察與陸軍,給了政府極佳的理由,給他們冠上了「暴民」一詞,開始出動強力水柱與催淚瓦斯,警察拿着木棍就開始打人;接着又有政府高官的兒子說,參加反強暴運動的女生,都是在趕流行。
在印度,政府喜歡把社會運動扭曲成暴民,也最喜歡說參與運動者,只是被煽動而不清楚真正的訴求,甚至在將這樣的活動貼上政治性標籤,最後再一一分化參與的團體,印度有些政黨甚至公然的請「走路工」故意在抗議現場製造暴力,將罪名冠在社會運動參與者身上。但只有印度這麼做嗎?
接着又看見一篇報導,上面寫着記者去問參與的學生服貿的內容,只要有其中幾個學生答不出來,就驟然的定論:「他們不知道自己來幹嘛」、「搞不清楚服貿,爲了反對而反對」、「跟着朋友一起來開趴踢,上傳照片追流行」但我有一個疑問,如果我們把相同的問題拿去問那些硬要讓服貿通過的官員,他們答得出來嗎?
朋友傳了訊息給我,說她的朋友質疑,去佔領立法院的學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訴求是什麼;或即使他們反對,也提不出來更好的建議。她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但是又不被說服。
許多人在臉書上,呼籲朋友共同參與本次的反服貿運動,無論是對服貿有深入瞭解、些許瞭解或是一知半解的人,都可以參加並且有更深入的認識。而這是我覺得公民運動最可貴的地方,我們關切、我們質疑、我們想要知道,並在一個交流平臺上交換意見與資訊。最近看到臺灣有愈來愈多人,開始關心立法委員的出席與投票,也愈來愈多人爲了讓時事更親近人羣,製作了非常多的懶人包和影片,讓公民不只是稱謂上的公民,而是真的加入了討論。
爲什麼我不能去質疑呢?質疑的過程不就也是在獲得答案?質疑的過程不就是在驗證真理?爲什麼政府不想要我們去質疑?爲什麼政府不想要我們去細究法條內容?是害怕被驗證的過程嗎?
爲什麼服貿要偷偷摸摸的簽約?爲什麼要服貿要強行通過?爲什麼不願意逐條審查而要打包過關?爲什麼協議內容,雙方姿態顯然不對等?什麼是程序正義?什麼是憲政?服貿究竟影響誰?怎麼影響?造成哪些層面的變動?
沒有人可以定義絕對的是非,也沒有絕對的反對或贊同,但至少我們開始問「爲什麼?」我們要求說一切都是爲我們好的政府,請你說服我;而我們也在提出自己的論點,試圖說服別人。
我在想,曾經有多少時候,我們的政府樂見於我們對政治的失望與無感,有多希望我們排斥艱深而難懂的法條。
這次臺灣抗議服貿的學生要求,將議會還給人民,讓我想起了印度從2010年開始的反貪腐運動,帶動起了新一波的公民參與。細究法案的細節、調查官員的貪腐、挖掘官商勾結的弊案,並組織志願的律師團走上法院對抗盤根錯節的貪腐文化,開始去動搖、挑戰、質問既得利益者。
接着從反貪腐運動,又延伸出了印度普通人黨,「人民要進入議會」、「相信要自己取得權力才能改變」而這也讓一個成立不到兩年的新政黨普通人黨,取得首都地方議會70席中的28個席次。印度的記者形容,這展開了印度前所未有的政治新玩法。現在普通人黨更要角逐中央國會大選,擺脫傳統的政黨,以「普通人」出發來質疑現狀,人民要被傾聽並知道爲什麼。
就讓我們一起質疑下去吧!至少我們開始討論、試圖理解,並挑戰那些與我們息息相關的政策與政府運作。難道我們光是要求「問」與「知」的權利,就讓政府這麼不舒服嗎?
●作者印度尤(India Yoyo),創有「印度神尤遊印度」臉書粉絲團,臺灣桃園人,現居印度新德里,從事特約記者工作,頂着一個香菇頭努力享受着瘋狂的青春,盡情吃盡情玩盡情冒險,追求盡情與不同,原文刊登於「關鍵評論網」。ET論壇歡迎更多參與,投稿請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