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仁勳回懟一切質疑,《芯片戰爭》作者:他太虎了
這兩天,“硅谷最委屈獎”一定要頒給黃仁勳。
拿出傲人的第二季度財報後,英偉達居然華麗地跌了,跌幅最高達到8.85%。
首先是自身原因。一是,英偉達的毛利率相較前一季度有所下降,官方披露的主要原因是“低收益Blackwell材料的庫存準備金和數據中心內新產品組合增加”,並稱未來可能將持續受到影響。二是,英偉達下一代芯片Blackwell出現了“設計缺陷”,要延遲發貨。X調查|英偉達進入多事之秋,爲何我們依舊看好?
但更關鍵的是,華爾街不再堅信英偉達。畢竟,面對沸沸揚揚的“AI泡沫論”,“賣鏟人”英偉達首當其衝,甚至被看作“思科2.0”。
不過,財報公佈後,黃仁勳很快在彭博社的獨家專訪中迴應了一切質疑。採訪有點混亂,適道進行了篩選總結,內容不影響原意。
明年定是豐收之年,從未想當雲服務商
關於Blackwell風波,主持人先拋出了陰謀論。
主持人:市場對Blackwell很是期待,特別是大家希望看到更具體的細節。我正在瀏覽所有核心內容。在這份記錄中,似乎非常清楚地表明,這是一個生產問題,而不是設計缺陷。然而,現實情況呢?具體來說,時間表延遲如何?對產品收入有何影響?
黃仁勳:嗯,讓我想想。我們進行了一次大規模調整,以改進Blackwell的良品率,現在我們正在全球範圍內測試Blackwell系統。我們帶人蔘觀了已經部署並運行的Blackwell系統。你也可以在網上找到很多Blackwell系統的圖片。我們已經開始了量產,第一批產品將在Q4交付,並將在此後逐步提高產量。Blackwell的需求遠遠超於供給,尤其是在初期,因爲需求太大了。但我們會提供大量供給,並在Q4開始提高產量。我們預計Blackwell在Q4和明年將帶來數十億美元的收入,並且明年一定是豐收的一年。
除了大客戶,英偉達都能從哪裡看到錢?
黃仁勳:確實,大規模數據中心客戶佔據了我們數據中心業務約45%的份額,但我們今天已經相對多元化了——覆蓋了互聯網服務提供商、主權AI項目以及各類工業、企業等多個關鍵領域。這些業務佔據剩下的55%。且加速計算還被廣泛用於數據庫管理、數據預處理與後處理、視頻轉碼、科學模擬、計算機圖形與圖像處理等多個領域。大家用我們的產品是出於各種目的,生成式AI僅是其中之一。
關於AI主權,英偉達要與各國合作。
黃仁勳:這並不一定(是跟單一政府交易),會涉及全球範圍的區域性AI基礎設施建設,雖然他們有時是政府資助的。例如,日本、印度、加拿大、英國、法國、意大利、新加坡和馬來西亞等國正在通過政府資助推進本土AI基礎設施的發展。因爲他們意識到自己國家的知識、數據資源也是一種自然資源和國家資源,需要轉化爲國家數字情報。這就是所謂的主權AI。你可以想象,世界上幾乎每個國家最終都會意識到這一點,並開始建設自己的AI基礎設施。
關於轉型,英偉達說“我其實不想當雲計算服務商”。
主持人:你有沒有打算成爲雲計算廠商?
黃仁勳:(停頓)不。我們建GPU雲(DGX Cloud),旨在成爲每個主流雲平臺上最棒的英偉達雲服務,這一戰略大獲成功。
首先,我們專注自家,只做最棒的英偉達雲。通過在Azure、AWS和OCI等平臺內部構建DGX Cloud,讓我們確保自家的GPU優勢最大化,能夠提升AI基礎設施的效率。
其次,肥水不流外人田。英偉達在DGX Cloud開展前沿項目,如自動駕駛、通用機器人和Omniverse,展示如何利用雲服務推動技術進步。這些內部應用不僅驗證了DGX Cloud的性能,還爲英偉達提供了寶貴的使用數據,幫助進一步優化產品和服務。
再次,做AI模型廠商的“臺積電”。英偉達的AI Foundry服務是爲缺乏資源的小企業提供專業的AI模型開發支持,將英偉達定位爲AI領域的“代工廠”,滿足各行業對定製化AI解決方案的需求。
巴菲特“後繼者”:賣出英偉達爲時過早
適道曾探討過“爲何看好英偉達”:
當然,如果英偉達的強勢議價權助推AI算力成本長期居高不下,進而抑制大範圍創新,反噬也有可能出現。
著名非典型價值投資者,“下一代巴菲特”之一的Samantha McLemore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她認爲,AI熱潮不會重蹈互聯網泡沫的覆轍,英偉達也不會是下一個思科。
“我們在英偉達的市盈率約爲25倍時買入,當時所有人都在擔心英偉達盈利的可持續性,擔心它是否會面臨“盈利懸崖”,英偉達被拿來和20世紀90年代末互聯網基礎設施建設熱潮過後的思科作對比。截至第二季度末,英偉達的市盈率爲47倍,思科的市盈率在150倍見頂,我並不是說英偉達的市盈率也會達到這樣的水平。
英偉達股價的走勢將取決於盈利能否繼續增長,我認爲短期內不會有太大風險:人工智能數據中心的建設仍在進行中,META、微軟和Alphabet計劃明年繼續增加資本支出,GPU仍存在供應短缺的情況,尤其是英偉達今年晚些時候推出的Blackwell芯片。”
McLemore認爲,現在賣出英偉達爲時過早。
“如果說賣出的話,更多是從估值這個角度來看。我們一直在研究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英偉達一年來每個季度的業績都超過了預期,企業CEO們希望拿出更多資金投資於人工智能,他們不願意被甩在後面,我認爲這一趨勢不會很快結束。
我們關注的是英偉達的長期增長速度。目前英偉達的營業利潤率爲65%,在做預測時,我們的假設不是英偉達的營業利潤率能夠一直維持在這樣的水平,而是40%左右,類似微軟的營業利潤率。黃仁勳的願景是創建加速計算平臺,這是計算的未來,英偉達的硬件、軟件和開發人員是該公司的競爭優勢,而且它具有保持這種優勢的能力,如果英偉達股票每年的回報率爲10%,它就能跑贏大盤,但這將是一條波浪形的路徑。
截至目前,英偉達處於人工智能革命的最前沿,而且拿到了人工智能領域的大部分利潤。從短期來看,科技和人工智能領域仍有很多基本面利好因素,我們需要持續觀察最終會發生什麼,不過,目前每個人都在追逐這些領域的公司。
綜上所述,我們認爲現在賣出英偉達爲時過早。”
Chris Miller:不能僅像經濟學家一樣思考
關於英偉達和黃仁勳,《芯片戰爭》作者Chris Miller提供了一些新鮮的觀點。(福利:關注適道微信公衆號並回復“芯片戰爭”即可獲取《芯片戰爭:世界最關鍵技術的爭奪戰》)
他的底層邏輯是:無論是洞悉公司成長,還是國際局勢,你都不能僅像經濟學家一樣思考。
因爲經濟學家將一切都看作效用函數,但它存在侷限性。(P.S.效用函數用U=E(r)-0.5Aσ^2表達,即量化“風險&收益”的工具。)
Miller分別舉了兩個例子——“商界大佬”黃仁勳;“政界大佬”普京。
十年前,黃仁勳被華爾街警告後,依然“非常虎”地將錢投入到構建CUDA生態中。如今,整個雲上AI需求要依賴CUDA生態,這已經成爲英偉達的護城河。
Miller認爲,對於公司創始人,如果你遵循純粹的經濟思維——關注股本回報率,股東價值最大化——你會錯過很多真正驅動競爭,變身成功者的機會。
又比如,普京。
Miller對普京的變化非常震驚:二十年前,普京剛上臺時,以一個相對現代的俄羅斯領導者形象出現。他在改革稅制,做着政治領導者應做的事情。那時,美國學者們討論普京動機時,往往集中在經濟上。一些經濟學家曾說:“普京的主要驅動力難道不是金錢嗎?”有很多例子證明普京及其好友很腐敗,在黑海之濱建豪華宮殿。(狗頭保命)
但Miller逐漸發現,普京的動力不全是金錢。2022年,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時,普京以彼得大帝和葉卡捷琳娜大帝的名義進行擴張。這表明“現代人”並不總是受現代衝動驅使。對權力、榮耀和控制權的渴望,想要凌駕於他人之上的慾望——無論好壞——在很多人的效用函數中都佔據中心位置。這些衝動看似原始,在某種程度上存在於每個人心中。忽視它們的存在,可能會帶來危險。
Miller認爲,同理,各國政府也不會像經濟學家那樣思考。他們往往會最大化榮耀、領土、聲譽或權力。有時,甚至僅僅是爲了擊敗對手而一心爭勝,正如那些偉大的企業家一樣。推動國家和其中個體的動力,往往是無法量化。這些無法量化的因素,通常比那些嚴格的經濟變量更爲重要。
有趣的是,黃仁勳在專訪提到“AI主權”;McLemore在剩餘採訪中也提出對地緣政治的擔憂,甚至認爲這是“目前最大的投資風險”;Miller同樣將“大國衝突”列爲目前被嚴重低估的風險。
這些“核彈”會真正引爆嗎?
Miller表示:正如諺語所言:“歷史不會重複,但它經常押韻。”
“最可怕的押韻”是1914年前的世界,即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前夜。同樣是一個地緣政治緊張的時期,也是一個科技迅速發展的時代。例如,鐵路促成了歐洲各帝國的形成。
1800年,歐洲帝國基本只統治沿海地區或小島嶼。例如英國只佔據了加拿大的海岸線,一些加勒比海島嶼,以及印度沿海地區;1900年,隨着鐵路快速發展,每一個歐洲帝國都深入到內陸地區,鐵路技術也使非洲的殖民化成爲現實。
“相對積極的押韻”則發生在1980年代、1990年代。當時,計算技術開始應用於各個領域,助推1990年代、2000年代的生產力巨大提升。
在Miller看來,我們當今時代有三個關鍵變化。
首先,對先進計算技術的投入和應用的加速。AI既是今年的熱詞,更是一個長期趨勢。
其次,地緣政治競爭的加劇。Miller的態度相對悲觀:“有些人安慰自己‘這是高影響、低概率的事件,預期成本不高。’如果你說今年的風險很低,那也許沒錯。但如果你將時間跨度拉長到下一個十年,並考慮到每年風險的複合增加,我覺得這些假設就不成立了。”
最後,國際經濟生活的政治化。在過去20到30年裡,這一領域並不主要由政治因素驅動,而如今情況卻完全不同。
大家放輕鬆,或許僅僅是聳人聽聞,畢竟歷史學家可以是最好的說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