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守12天后，“王婆”臺上的中年男人沒有等來愛情｜深度報道
記者/李晶晶 紀佳文
編輯/計巍
在《王婆說媒》節目臺下求相親的人｜紀佳文
“只要你能相中我，我就不會讓你輸！”在臺下站了12天之後，4月8日上午，42歲的劉繼剛如願在《王婆說媒》的臺上喊出了他的“愛情宣言”。
十多天的等待，劉繼剛見證了臺子上“新舊王婆”的更替和節目的改制，也見證了《王婆說媒》由爆火到慢慢遇冷。但不管怎樣，他都想登一次臺，“2317公里的距離，特意來趕着相親找對象”，來這裡“找希望，找運氣”，爲此他每天站在臺下的廣場裡，臉被曬得黑紅。
劉繼剛上臺的這一天，清明節的流量“大潮”剛過，經歷了“有劇本”“已婚男”風波後，臺上的老“王婆”心累到請長假，節目也改成實名制報名、抽籤上臺的模式。臺下來得早的那批主播，已經開始打算帶着收割到的流量離開，來得晚的也盤算着去尋找新的流量場了。
就在人們覺得這波熱度要“涼了”的時候，劉繼剛終於被抽中登上了那個臺子。在臺上喊出的那些話，他事先練習了好多遍。“有沒有26-38歲的單身女士想跟他交個朋友？”新“王婆”帶着劉繼剛向臺下三面一一張望。
等待12天，黑了兩個色號
“我這個人的人品非常好，沒有不良嗜好，小牌不摸，遊戲不玩，不喝酒不抽菸，你跟我以後就會當老闆娘。”
4月8日上午10點，在河南開封萬歲山武俠城景區《王婆說媒》節目現場，一個面孔黝黑的男人上了臺。他撩起袖子，“看，我12天前這麼白，你再看看我現在的臉，黑了兩個色號。”男人嘶啞着嗓子說，又指了指自己黑紅泛着油光的臉。
他叫劉繼剛，42歲，3月26日，在網上看到《王婆說媒》節目的直播時，他正在齊齊哈爾的家裡，父母一直在催他結婚。劉繼剛買了張火車票，坐了32個小時的硬臥來到開封，“2317公里的距離，特意來趕着相親找對象”。
在開封的這十幾天，劉繼剛幾乎每天都從帶着小馬紮衝進萬歲山景區開始。來的最早的一波人要麼是夾着“自我介紹”的硬紙殼牌的相親者，要麼就是帶着三四臺手機和直播設備的網紅，前者希望求得一個上臺的機會，後者則意圖佔據最佳的直播位置。
從園區門口衝到“王婆”臺前需要跑5分鐘，劉繼剛每天8點就到場內排隊，10點“王婆”上臺，他在臺下舉手，歡呼，一小時後，等王婆從那個紅色的、四周圍着綢子的舞臺下臺後，他就開始舉着上面寫着自己相親信息的硬紙殼牌子四處遊走搭訕。中午，隨便扒兩口飯後，劉繼剛要趕在1點前日頭正烈時回到臺下前排，等3點的說媒開始。後來，由於天氣太熱，下午場改爲了晚上7點到8點。
臺下幾百平米的區域一到說媒時能涌進數千人，周圍的茶樓、看臺上也擠滿了人，汗臭味和塵土味蒸騰在擠擠捱捱的人羣間。在節目改制前，“王婆”還可以隨機選人上臺的時候，劉繼剛通常會在臺下聲嘶力竭地舉着手喊“我我我”。
上臺，對於臺下的男性而言有時並不意味着青睞臺上的女嘉賓，他們想要的是得到一個說出自己電話號碼的機會，讓場內和直播間裡的女性看到自己。
如果你是獨自出行的適婚年齡女性，在《王婆說媒》臺下，大概率會被一羣舉着紙殼的男人搭訕要聯繫方式，他們也會往各個媒體的鏡頭面前湊，想獲得曝光的機會。一位從江西過來的離婚男人面對鏡頭手有些抖，他拿着準備好的自我介紹對着鏡頭念，唸完後他誠懇地對主播和媒體說，你們誰幫我找到對象，帶到我面前，就給誰1000元的好處費。
這些和劉繼剛一樣的中年人很少獲得上臺的機會，4月5日，劉繼剛氣憤地發視頻稱“千萬不要來《王婆說媒》現場相親，壓根沒人選你上臺。”但他氣憤過後還是重複地去排隊、等待、搭訕……
因爲有“已婚男性上臺徵婚”的負面輿論，4月2日之後，《王婆說媒》改了上臺規則，採取實名制報名，現場抽籤上臺。規則修改後，女嘉賓少了大半，4月6日上午，離開場半小時，現場只有五六個女性在嘉賓區等候，而男嘉賓有二十人左右。
劉繼剛在《王婆說媒》臺下相親｜李晶晶
“找對象難吶！我工作能接觸到的都是結婚早的服務員，孩子都好幾個了。”劉繼剛自嘲，42歲了，一個女朋友都沒談過，最大的問題就在於自己根本不知道怎麼跟女孩相處，“不會整浪漫也不怎麼會說話。”
最初看到《王婆說媒》的視頻時，他覺得，“現場都是有找對象意願的，大家大聲說出自己喜歡的類型，這是勇敢和大膽表達愛的樣子，在擁擠中奔向你而來，那就是愛情的樣子，瞬間覺得自己也勇敢了一次。”
但劉繼剛的相親之路並沒有這麼美好。他在齊齊哈爾有自建房，沒有車，曾經創過兩次業，都失敗了。第一次創業在東北開土豆合作社，生意不佳，賠了十多萬；第二次在北京做外賣檔口，因爲不會搞競價排名等運營方式，再加上疫情，以及母親生病，他關閉了外賣檔口，回了老家。現在他又打算在北京開始新一輪的創業，做本地生活、餐飲運營。
雖然屢敗屢戰精神可嘉，但他的條件在女嘉賓那裡很大程度上會被歸類爲“無車無房無業”的大齡北漂。他在現場加了近百個女性的聯繫方式，當被問到“有無車、房、存款”時，往往就沒了下文。
很多時候，他會直接問對方“你覺得咱倆有可能不？”有可能，就出去吃飯，確定關係，沒有可能，就趁早止損。“爲什麼這麼急於確定關係，因爲相親也很浪費錢，一次吃飯就幾百。”劉繼剛說。
此前，爲了找到對象，他加過十多個線上相親羣，其中還包括一個PUA課程訓練營的羣。他對於PUA的理解是——能包裝自己並快速找到女朋友，他還試聽了幾節課，“無非是教你在朋友圈裡如何包裝自己，曬名車名錶。”在這樣的羣中，有不少男性攀比着誰能最快實現與女性從認識到開房的目標。但他沒學會，放棄了。
他曾經和相親羣的羣友們一起去三里屯這種人流量大的地方嘗試搭訕，但都沒成功過。他嘲笑“王婆”現場相親小分隊們“不講武德”，“在三里屯搭訕的時候兄弟們都是你搭這個妹子我就不會搶，但在《王婆說媒》，你但凡發現一個能搭訕的單身女青年，這些男的都會立馬撲過來加聯繫方式。”
清明假期，《王婆說媒》節目開場前半小時，現場已人滿爲患｜紀佳文
流量來了，“王婆”累了
“有沒有什麼比較尖銳的問題？”4月5日下午，接受深一度採訪前，萬歲山景區總導演餘留藝先拋出了他的擔心：“現在一有點風吹草動，輿論就不一樣了。”在《王婆說媒》節目被稱爲民間《非誠勿擾》時，他也小心翼翼地糾正，“我們只是一個提供男女雙方有接觸機會的平臺，還是要擦亮眼睛，《王婆說媒》是景區的演出，不是婚介所。”
因爲老“王婆”休假，餘留藝正在和新“王婆”李莉商量：節目名字是繼續叫《王婆說媒》，還是改成《李婆說媒》？名字經常改會不會不好？李莉在臺上，要怎麼進行自我介紹？
流量爲景區帶來熱度的同時，也帶來了“意外”和質疑。有網紅上臺，不爲相親只爲流量，還有自稱“爲愛奔跑”的男子牽手成功後被曝已婚。有網友說，爆火後的《王婆說媒》已經變了味兒。
3月31日，老“王婆”趙梅在其短視頻賬號上回應“已婚男”事件，稱節目本身沒有任何劇本，希望自帶劇本的不要來湊熱鬧了，把時間留給真心想交朋友的人。
餘留藝說，景區幾個部門爲此專門召開了會議，商量整改方案。4月2日，景區發通知更改了節目規則，有意向交友的單身男女需憑實名信息提前到現場預約，節目開始後隨機抽取單身嘉賓上臺互動，被邀請上臺的男女嘉賓，需確保自己爲單身狀態。有網友在評論區點贊景區的應對措施，希望還《王婆說媒》一份純真淨土。
4月3日，萬歲山景區發佈公告，稱“王婆”即扮演者之一趙梅老師因健康原因，自該日起請假一個月，並強調《王婆說媒》是景區推出的相親互動娛樂節目，不是單純的大型相親活動，提醒遊客們理性看待。
趙梅休假後，李莉接替她成爲新“王婆”，在臺上時，她不止一遍地重複，咱不是婚介所，只是一個交朋友的平臺，牽手成功後，能不能走下去還是看雙方。她也聽到了一些質疑她不如以前的王婆扮演者的聲音，但她選擇不看不聽。“流量高了那就說啥的都有，那麼多雙眼睛盯着你。”
幾十個彩色塑料球裝在透明盒子裡，藍色和粉色分別代表男女嘉賓，“王婆”的手撈到誰，誰就可以獲得上臺的機會。盒子裡，藍色的球數量更多，有圍觀的主播也因此調侃“狼多肉少”。4月6日上午，舞臺對面二十幾人報名嘉賓的隊伍裡，只有一位女士，男嘉賓上臺後臺下無人舉手的情況時有發生，一度火爆的《王婆說媒》有時也會出現冷場。
4月開始後，來蹭流量的主播們也發現，“漲粉”變得困難了。在主播們七嘴八舌的議論中，主要的原因有兩個，一是“王乾孃”換成了“李嫂子”；二是互動形式由場下隨機叫人改爲實名預約制後，報名的人少了很多，“女生嘛，靦腆，以前都是乾孃直接叫上臺的”。
有主播開始懷念3月中下旬，節目最火的時候，“一天可以漲粉兩三萬”，那時“暴富神話”也一直流傳在主播中間——有上了臺的女嘉賓其實是網紅，火了以後帶貨一夜能賺十多萬，說自己“終於火了”；還有主播在《王婆說媒》的現場直播，幾天之內漲了48萬粉絲，但由於主播說了相親、線下加好友等違禁詞，直播平臺帳號被封禁，48萬粉絲又一夜清零。
在《王婆說媒》臺下做直播的人｜李晶晶
那時，臺下“一座難求”，主播們想抓住這波“自然流”，想站在這個“風口”。爲了能佔到好位置，有人凌晨四點就到景區門口排隊，有的主播乾脆睡在門口，等待着八點開園時，第一時間趕到舞臺的正面，架起三腳架。
也有人在現場出售“好位置”，一個已經直播過上午場的主播在臺下喊，“有沒有人想要我這個位置，30塊錢賣你們！”當即就有人買走了這個位置。
節目一天兩場，上午十點的場次，舞臺左邊看臺的座位在八點多就幾乎已被坐滿，之後到來的遊客，不得不“討好”有座位的人：“能不能往裡擠擠一起坐”。
排兩個小時的隊，就爲了等“王婆”上場，這完全在餘留藝的意料之外。開封萬歲山武俠城的實景演出節目有很多，他沒有想到，最終出圈的會是《王婆說媒》。
王婆的角色原型來自《水滸傳》，趙梅扮演這個角色已有六年。最初，“王婆”只是景區水滸街裡的一個NPC，趙梅性格爽朗，身着紅衣，手執圓扇，走路一搖三晃，和路過的遊客們說笑，或是表演個小節目。後來，她擁有了一個繫着紅綢子的小舞臺，和助手一起邀請觀衆上臺互動，進行拋繡球、拜堂成親等儀式，這是《王婆說媒》節目的雛形。
去年十月份，一次節目結束後，趙梅問被挑上臺的男遊客有沒有女朋友，對方說自己單身，她向臺下問了一句，有沒有人喜歡這個男孩子，臺下有女生舉起了手。從那以後，節目增加了相親互動的環節。
那之後，餘留藝發現，節目的人氣在明顯升高，臺前從幾十人，到幾百人，慢慢地又變成幾千人。男女嘉賓牽手成功的視頻被傳到網上，讓節目在網上也火了起來，有網友調侃，《王婆說媒》是線下版的《非誠勿擾》。
被流量“砸中”而開心的同時，餘留藝和同事們也開始緊張，“要謹慎“，他一再強調，“很多人抱着很高的期望來，如果達不到期望的級別，就會失望”。
他經常翻看網友們的評論，有人說舞臺太小，沒有大屏幕，還有人說音響不太行……每次演出結束，節目組幾個工作人員湊在一起開個“碰頭會”，總結一下在臺上出現的問題。
慢慢地，“三乘三”的舞臺被換成了“五乘五”，臺子左邊增設了大屏幕和看臺座，音響全部更新，臺下還增設安保人員。餘留藝記得，那時每次下臺後，趙梅總是樂呵呵地和大家聊天，說看到年輕人在臺上配對成功，她也高興。原本15分鐘的節目，慢慢被延長到了一小時，“你能感覺到她非常有激情”。
“已婚男”事件後，趙梅的疲憊都寫在了臉上，她私下裡和餘留藝表達過，“心有點累了”。3月25、26號，趙梅請了兩天假。25號上午10點，“臨危受命”的李莉站上臺，眼前“全是手機”，“一站上去，就是一陣歡呼”。
在成爲“王婆”之前，李莉也是景區裡的一名演員，她在水滸街演過孫二孃、金家女等角色。這也不是李莉第一次代班出演王婆，以前趙梅請假時，也經常找她代班。但她覺得，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緊張，以前面對的是數百人的場子，現在是上千人，還不包括直播間裡的觀衆，下了班“吃不好也睡不好，腦子裡都是，冷場了咋辦”。
即使節目方多次強調要誠心交友，但依然有人爲了流量上臺。4月6日，一名男嘉賓被抽中上臺後，喊話自己是“全網第一男媒婆”，他被李莉調侃着趕下臺，拉進了嘉賓“黑名單”。
報名上臺的隊伍裡，大部分是男嘉賓｜紀佳文
潮水褪去，留在岸上的人
“已婚男”“有劇本”風波過後，主播們紛紛猜測，直播間是不是被限流了？進入4月，主播蘇夏直播間的在線人數從一萬多人，降到幾千人，4月6日晚，當她再次將手機鏡頭對準“王婆”時，直播間的人數只剩下500多了，“王乾孃走了，不行了這兩天”。眼看流量一點點消退，蘇夏有了退出的想法。
萌生退意的不止蘇夏一人。張麗算是來得比較晚的那波人，清明假期，她和丈夫從合肥出發，來到《王婆說媒》現場。兩人在線下開了家婚介所，想爲自己的短視頻賬號吸引一些精準客戶，但“蹭”上流量並不容易，效果最好的那天，她的賬號也只漲了24個粉絲。“都怪我優柔寡斷，應該一開始就來。”
現場實名制後，仍舊想上臺相親的男嘉賓大多是像劉繼剛這樣“大齡、無財、無貌”的中年男性。他們要求的條件大多是——是個女的、婚後要有個共同的孩子。除此之外的優先級是：未婚大於已婚、離異無娃大於離異有娃，離異帶一女孩大於帶男孩。
而女性對於男性的要求大多是：有房、有車、一米七五以上。除此之外的要求是地域相近、性格穩定。
在4月6日的現場上，一位37歲容貌姣好的設計師單親媽媽上臺，想和臺上一位35歲的穿暗紅色西裝的男嘉賓配對時，她先說自己離異，臺下的觀衆似乎見怪不怪；又說自己離婚帶娃，觀衆開始竊竊私語；再說自己獨自撫養兩個男孩，觀衆們頓時沸騰，有人喊：這誰娶了不就是欠了二百萬嘛。
男嘉賓也犯嘀咕，尷尬地笑笑，最後二人並沒有互加聯繫方式，“王婆”讓他們各自向臺下喊出自己的電話號碼，女嘉賓說完後，男嘉賓說“電話就不留了，留個某音號吧”，話音剛落即受到羣嘲，“下去！下去！”敏感的觀衆們很快意識到這又是一個博流量的網紅。
來自河北邯鄲農村的郭龍飛也是臺下的一員，相比劉繼剛的“主動出擊”，39歲的他稍顯內斂自卑。“我的條件也不好，個子也不高。”他的個頭一米六五，排了兩天隊後，他就知道以自己的條件是上不了臺的。臺上沒有配對成功的女嘉賓會向臺下報自己的手機號，他也因此加了幾十個聯繫方式，但交換完相親資料後，也就不再有聯繫。
15年前，他差一點就結婚了，家裡給他介紹了一個村裡的姑娘，但他因爲對方的聲音有些粗，就在訂婚後退了婚。25歲的他一個人跑到北京去工作，在工廠流水線上認識了一個山西姑娘，但因爲付不起當地8.8萬的彩禮，他和對方吹了。
在流水線上幹了近8年的技術工後，他又在北京知名的勞務市場馬駒橋幹勞務中介，一年後因爲房屋違建沒有營業資格公司黃了。35歲，他回到了邯鄲，在商場開玩具店，和一個自家店裡的服務員好上了，但對方父親壓根看不上沒房、沒車、相貌不佳的他。至今，郭龍飛一直單身。
他害怕回家，村裡和他一樣大齡未婚的男人還有好幾個，他一經過人羣就覺得別人在議論他。後來家裡開始給他介紹離異帶娃的女性，上一個相親對象離過兩次婚，有兩個孩子，他沒看上，但不久後，她嫁給了一個20歲出頭的初婚男性。“在我們農村是這樣的，離過婚帶孩子的也有人搶着要的，沒辦法，農村重男輕女的後果，女的太少。”
在《王婆說媒》臺下舉着紙殼牌相親的人們｜李晶晶
來開封一週，郭龍飛一直住在自己的車裡。他說，自己之所以如此迫切地想要相親結婚，是因爲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一家三口逛公園的背影是他對生活最美好的想象。
眼看現場相親無望後，郭龍飛反思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眼高手低，做事沒有恆心，脾氣還差，來《王婆說媒》的最大收穫就是讓我看清了自己，在哪裡都是底層。”
劉繼剛執着於相親也是因爲想有自己的孩子。去年，他看到一個“獨居老人在養老院裡被護工欺負”的新聞，覺得人必須要有個自己的孩子，雖然老了有可能也住養老院，但是有了孩子以後，起碼能多個幫自己說話的人，護工就不敢欺負了。
4月8日，在臺下等待12天后，劉繼剛終於獲得了一個上臺的機會。他事先把要在臺上說的話排練了好幾遍。在“王婆”向臺下喊有沒有26-38歲的單身女士想跟他交個朋友時，臺下只有幾個男性觀衆舉起了手，“男同胞不要跟我扯啊，連續在這蹲了12天，是真心想找對象的。”
接着，王婆照例帶着他向舞臺三面一一張望。多日來暴曬下的等待並沒有讓劉繼剛收穫期待的結局，臺下沒有女性爲他舉手。劉繼剛只能遺憾下臺，苦笑着說：“沒辦法，女的越來越少了，這兩天上臺的男的都是灰溜溜下來的。”
下臺前，他在《王婆說媒》的臺上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有少數來直播的主播們覺得他很不容易，在短視頻平臺上發了他上臺的片段，附文“大哥皮膚曬黢黑，這視頻不發都對不起他”。
有12個人通過直播間加了他的聯繫方式，這些人裡有一半是離異帶娃的，剩下的人在交換完相親資料後，最後一句話都是“不合適”。
相親失敗後，劉繼剛沒在這裡找到自己的“希望”和“運氣”，他決定離開萬歲山。
（文中張麗爲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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