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音樂現場復甦前,推薦十張史上最佳現場專輯
《衛報》評出史上十張最佳現場專輯。距今最近的是碧昂斯2018年的科切拉音樂節現場,最遠的是1962年妮娜·西蒙聲名鵲起時在格林威治村的演出。好幾張都來自黃金的上世紀七零年代,九零年代涅槃的紐約不插電在整個十年中脫穎而出,蠢朋克和LCD Soundsystem的電子是預告新千年的聲音。
1、蠢朋克(Daft Punk)——《Alive 2007》(2007)
先從剛剛宣佈解散的蠢朋克開始。從前,他們的現場是陌生人一起流汗的天堂。2006-07年的Alive巡演歷時19個月,一座光華燦爛的透明金字塔提請世人注意,科技在新世紀音樂中的重要地位。
技術進步帶來的奇觀在他們的大型演唱會上呈現出異樣的和諧。通過藝術裝置和觸屏,蠢朋克和工程師團隊達到了嚴絲合縫的同步。2006年Alive在美國科切拉音樂節上首秀,大幕開啓時刻對電子音樂的意義,正如1964年披頭士(The Beatles)在艾德·蘇利文秀(美國著名電視節目)上亮相之於搖滾樂。DJ不再是打碟的,而是新時代的魔法師。他們把自己改造成未來的實體形象,在空中從無到有製造明天。
最終他們決定放棄發行現場DVD,改爲現場專輯《Alive 2007》,讓無法在小屏幕上重現萬分之一的浩瀚現場留在現場觀衆的回憶裡。蠢朋克有自信,除去光,只要讓擷取自前三張專輯中的金曲傾瀉而出,同樣有讓每一個細胞活動起來的魔力。
2、約翰尼·卡什(Johnny Cash)——《At Folsom Prison》(1968)
在這之前,約翰尼·卡什已經開始定期在監獄巡演。他不是第一次給Folsom監獄的犯人們唱歌,但這是他第一次嘗試錄製現場,從中尋找商業機會。
監獄的夥計們很配合,卡什叮囑他們此刻將變成專輯,不要喊“Hell”或者“Shit”,他們就乖乖配合。
《At Folsom Prison》比次年錄製的《At San Quentin》更勝一籌。現場分上午和中午兩次錄製,卡什從緊張到逐漸鬆弛,標誌性的中低音夾雜調皮和傷感。他給囚犯唱關於他們的《Cocaine Blues》《Send A Picture of Mother》《25 Minutes to Go》《Dark as a Dungeon》,也唱更具普世情感的《I Still Miss Someone》《Green, Green Grass of Home》。我們聽見現場的騷動、跟唱與歡笑,想象不出聲的眼淚。
3、妮娜·西蒙(Nina Simone)——《Nina at The Village Gate》(1962)
上世紀六十年代初,你坐在格林威治村一間昏暗酒吧,點一杯髒馬提尼,耐心等待脫口秀演員道聲再會,妮娜·西蒙登場。你身邊的人都打扮得像《後翼棄兵》(Queen's Gambit)裡的角色。
臺上的妮娜·西蒙年輕驕傲,剛剛出道。她彈得一手好鋼琴,既是脫胎於古老年代的爵士女伶,也是更合乎潮流的民歌手,唱抗議歌曲,搖擺在藍調靜謐的光影裡,藏不住很快就要大放光芒的搖滾精神。
4、The Cramps——《Smell of Female》(1983)
1983年的時候,華麗車庫搖滾的先驅The Cramps還很新鮮。他們在曼哈頓的Peppermint Lounge連演兩晚,像冰鎮威士忌一樣鮮爽。
衝擊心臟的節奏裡有某種清新脆爽,彷彿熱汗淋漓裡吹着若隱若現的涼氣。現場經常就是這樣奇妙。
5、涅槃(Nirvana)——《MTV Unplugged in New York》(1994)
1993年,涅槃已經是世界上名聲最響亮的樂隊之一。人們不僅把柯特·柯本(Kurt Cobain)當作搖滾英雄,還把他視爲奧林匹斯山下凡的英俊天神,在人間飽受困擾的先知。
此時的柯本想剝掉光環。這張現場專輯錄完一個月後,他買了一輛黑色雷克薩斯。一天之內,他把車退了。柯本無所適從。錄音之前,他擔心樂隊無法在不插電的情況下表達幽微情感。他對現場的策劃人艾米·費內提抱怨說觀衆肯定不喜歡這樣演,因爲他們太安靜了。艾米告訴他,是他們把你當成耶穌了。
現場,柯本點燃黑色蠟燭,擺放觀星百合。後來人們回想起這一場景,覺得很像柯本爲自己的葬禮進行的預演。
6、LCD Soundsystem:《The Long Goodbye: LCD Soundsystem Live at Madison Square Garden》(2014)
2011年,LCD Soundsystem的麥迪遜花園廣場現場本應是告別之歌。詹姆斯·墨菲斯(James Murphys)和樂隊把告別搞得非常漫長。如果你買了187分鐘的現場CD,需要換五次碟,強迫你保持專注和儀式感。
這187分鐘裡面,有朋克、搖滾、電子、迪斯科。中年胖乎乎大叔墨菲斯時而喪氣,時而充滿活力;時而粗糲,時而華麗,最終呈現的效果和蠢朋克的金字塔現場一樣完美。幸好五年後,LCD Soundsystem又回來了。
7、湯斯·範·贊特(Townes Van Zandt)——《Live at The Old Quarter, Houston, Texas》(1977)
史蒂夫·厄爾(Steve Earle)認爲湯斯·範·贊特比鮑勃·迪倫更偉大。他只是運氣不好,也不像迪倫那麼堅強,被酒精和雙相情感障礙拖進墳墓,死後沒有留下什麼名聲。
浸泡在酒精裡的破碎心靈是鄉村遊吟歌手的標配。範·贊特接受悲傷的標準,並設法超越,把清醒人格里的幽默、洞察、飛揚、體恤注入歌中。這張現場專輯1973年錄製於一間人頭濟濟的小酒館,簡單的配器和坐滿觀衆的空間解開錄音室對他的束縛,捕捉到範·贊特自在的狀態,爲他的事業帶來轉機。
8、碧昂斯(Beyoncé)——《Homecoming: The Live Album》(2019)
2018年,碧昂斯(Beyoncé)成爲第一個領銜科切拉的黑人女藝術家,458000人收看了現場直播。隨後一個月中,4300萬人通過YouTube觀看了這場狂歡。
加州沙漠現場,與碧昂斯同時登場的還有兩百多位藝人,職責包括大銅管樂隊、行軍樂隊、鼓樂隊、舞者與和聲等。臺上沒有一個人在做與別人一模一樣的事,沒有一個人的美和他人一致。這是一次展示人類多樣性(而不僅僅是黑人)的盛會。
黑人文化的豐沛線索被編織進兩個小時的現場中——新奧爾良的爵士,尼日利亞的Afrobeat(注:約魯巴音樂、爵士、和放克節奏的結合,使用打擊樂器和人聲),加勒比海的電子舞曲、西非的節奏與律動、亞特蘭大的trap、摩城音樂、福音歌曲、放克……碧昂斯扮演的是與白人女王麥當娜不同的精神領袖形象。她設法平衡普遍崇尚的個人成功與黑人注重的社羣觀念,身體力行地告訴他人,個人如何在融洽的羣體中獲得自由與成功。
9、The Band——《The Last Waltz》(1978)
1976年感恩節,The Band的謝幕演出名副其實,樂隊從此永久解散。他們長期的樂迷馬丁·斯科塞斯用鏡頭記錄全程,兩年後現場專輯發表,以另一種形式永生。
告別演出上,年輕的鮑勃·迪倫、尼爾·揚、範·莫里森、喬尼·米切爾、羅尼·霍金斯、尼爾·戴蒙德、艾瑞克·克萊普頓、穆迪·沃特斯們都登臺,與樂隊合演最後一曲。
The Band在弧線的頂點戛然而止,在樂迷心裡留下永恆美好。他們的音樂路徑和同時代的衆多同行一樣,從六十年代的布魯斯、靈魂、鄉村闖進七零年代的搖滾和迷幻。
看過他們1970年劍橋現場的《滾石》雜誌撰稿人吉姆·米勒,記得在場的所有人都把The Band的歌單熟背,每一首都合唱,現場無比的和諧寧靜。他認爲樂隊確在巔峰,但熟極了,打磨得太光潤,把不平的切口和疤痕都磨去後,樂隊已沒有太多的前行空間。對這張發行於1978年的告別專輯米勒亦抱同樣看法:羣星雖然璀璨,最好的部分是鮑勃·迪倫。不是因爲他名氣最響,而是因爲他最難以預測,攪動樂隊走出新路。
10、尼爾·揚和瘋馬樂隊(Neil Young and Crazy Horse)——《Live Rust》(1979)
你想聽的尼爾·揚都在這裡。原聲的《Sugar》《I am a Child》開場,《After the Gold Rush》緊跟,《Cinnamon Girl》《Like a Hurricane》插上電,揚的獨特嗓音和電噪混合,以那個十年的方式向它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