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玩食物現場：反叛與狂歡的西班牙「番茄大戰」
2023年的番茄大戰參與者。 圖／路透社
▌大型玩食物現場：反叛與狂歡的西班牙「番茄大戰」
「舉目所及都是一片紅色，大家來丟番茄吧！」每年8月的最後一個星期三，是西班牙瓦倫西亞自治區的布尼奧爾（Buñol）著名的「番茄大戰」（La Tomatina）節日，今年的番茄大戰日期落在8月28日，在此時西班牙時間的8月27日，布尼奧爾市議會已經準備好了130多噸的熟透番茄，等着開始這場有着70多年曆史、舉世聞名的食物大戰——進行的方式，就是人們拿起番茄，向彼此互相扔擲。
布尼奧爾是一座居民約9,000人的小城市，但在番茄大戰期間，會涌入數萬人參加——在2013年之前，大約年年有4萬至5萬人慕名而來，當地市議會爲了控制人數（還有補貼買番茄的支出），自2013年開始採取購票入場制，並將官方售票數限定在2萬人。不過，即使將外來的參加人數控制在2萬，布尼奧爾也無法負擔住宿需求，因此許多人會住在離當地38公里遠的首府瓦倫西亞市（Valencia），透過巴士或火車往來（官方門票也包含交通）。
在市議會買來100多噸番茄、參與者蓄勢待發之時，布尼奧爾當地的店家們則紛紛在店面覆上巨大的塑膠布，以免也被番茄給染紅一片。
番茄大戰自1945年開始成爲布尼奧爾的傳統，但其起源衆說紛紜，流傳的版本包括：當地幾個朋友之間拿番茄互扔、不滿的鎮民在市議員經過時用番茄攻擊、一名在廣場上表演的音樂家因爲演出太糟，於是周圍的人從附近的蔬果攤拿起番茄丟他、一輛卡車意外翻覆導致的混亂結果、慶典遊行時一名戴上大型頭套扮裝的年輕人因旁人推擠而跌倒，他起身後開始追打身邊的人，結果引發混戰，有人開始從附近蔬果攤拿番茄丟人等等。
部分參與者會在番茄大戰中戴上護目鏡維持視線。 圖／瓦倫西亞旅遊局
而《BBC Witness History》採訪布尼奧爾當地歷史老師昆卡（Enric Cuenca Yxeres）所得到的答案是，當年鎮上要舉辦遊行，遊行隊伍中會有許多人扮演歷史人物，而籌辦委員會在兩組年輕男孩中挑選，結果沒被選中的那一組人很生氣，於是爆發激烈爭吵，其中一名男孩隨手抓起一顆番茄就丟——番茄大戰就這樣開始了。
混戰之後的隔年，布尼奧爾當局爲了避免再次發生衝突，就取消了遊行，但覺得番茄大戰非常好玩的男孩們卻還是自己帶了很多番茄再次互扔。《BBC Witness History》還找到了當年參加混戰的其中一名男孩扎農（Goltran Zanon）的女兒瑪麗亞（Maria），瑪麗亞說明，那羣丟番茄的男孩並無惡意，只是惡作劇心態——當時的西班牙處於獨裁者佛朗哥政權治下，高壓的社會環境，加上西班牙內戰和二戰結束後留下的貧困，讓人們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瑪麗亞認爲，番茄大戰對布尼奧爾市民的意義，就是象徵對議會、對警方、對所有一切政治壓力的反叛。
1945年的混戰之後，市民們年復一年從家裡帶來番茄互扔，布尼奧爾當局原先禁止這項活動，但架不住市民們對番茄大戰的喜愛，活動持續舉辦。
佛朗哥政府也曾經在1957年以「沒有宗教意義」爲由，對番茄大賽下達禁令，結果不滿的市民們穿上黑色的喪服，做了一副棺材，裡面放着一顆巨大的番茄，扛着番茄棺材、奏着葬禮音樂，一路遊行到市議會，用這場「番茄葬禮」表達抗議。
而後，在1959年，當局不再禁止番茄大戰，並在1980年開始，由布尼奧爾市議會主辦，市議會年年爲市民準備裝滿番茄的卡車——這些番茄大多購自西班牙西部的埃斯特雷馬杜拉（Extremadura），因爲價錢比當地便宜。爲了避免參與者受傷，番茄大戰使用的番茄都是已經熟透、果肉爛糊的，一砸即散。
到了2002年，西班牙旅遊部宣佈番茄大戰成爲官方節日，番茄大戰變成了國際知名的旅遊活動。
2023年的番茄大戰參與者，用水柱清洗身體。 圖／路透社
在舉辦日的中午12點左右，多輛卡車會將番茄送到市中心的普韋布洛廣場（Plaza del Pueblo），而正式來說，番茄大戰的第一個步驟，叫做「Palo Jabón」，是讓參與者爬上一根塗着油脂的長竿子，竿子頂部掛着一大塊火腿，爬上竿子拿下火腿的人可以保留那塊火腿，而在有人得到火腿之後，番茄大戰於焉展開——只是，這根竿子並不好爬，往往還沒有人拿到火腿，宣告慶祝活動（也就是互丟番茄）開始的砲聲就先鳴響。
所有參與者都會被全身淋溼，番茄大戰通常會持續一個小時，時間結束之後參與者就不能再拿番茄扔人，否則會面臨罰款。爲維護安全，布尼奧爾當局也制定了活動規則：
請勿攜帶瓶子或其他硬物，以免傷及其他參與者
不要撕破別人的衣服
在扔番茄之前必須將其壓扁
確保與卡車之間的安全距離
請勿對着建築物丟番茄
請聽從保全人員指示
聽到停止的砲響，就必須停止丟番茄
2023年的番茄大戰參與者。 圖／路透社
另外當局也列出一些給參與者的建議：
穿上不介意事後丟棄的包鞋。如果穿拖鞋，可能容易受傷，或是在混戰中弄丟。
穿舊衣服、或是不打算再穿的衣服，因爲衣服很可能在混戰中變得非常髒或是破損。
戴上護目鏡可能很有幫助，或是可以將衣服下襬塞進褲子，這樣能夠保持衣服下襬乾淨，在混戰中可以用來擦臉或眼鏡，維持視線。
如果打算拍照，請使用防水相機。
如果您不是布尼奧爾本地人，並且想要過夜，請不要忘記提前確認住宿。
不要錯過Palo Jabón活動。
確保安全，盡情享受！
在番茄大戰結束之後，整個市鎮廣場都會佈滿番茄碎片和番茄汁，消防車會用水管沖洗街道；由於番茄的酸度，沖洗之後街道表面會變得非常乾淨。而全身都是番茄糊的參與者，有的會使用當地人提供的水管來清洗，有的則會前往附近的公共遊泳淋浴間洗澡。在街道都洗乾淨之後，酒吧和商店就會開門迎客，布尼奧爾恢復平靜。
番茄大戰其實是紀念布尼奧爾守護神路易斯．波特朗（Luis Bertràn）和兒童守護神聖母瑪莉亞的壓軸活動，在番茄大戰之前，還會舉辦遊行，以及西班牙海鮮飯的烹飪比賽。
出於安全考量，兒童不被允許參加番茄大戰，但孩子們也會有自己的番茄大戰——通常在大人的番茄大戰後的下一個週六，4歲至14歲的孩子可以享受自己的迷你混戰，時間大約半小時，父母不得進入參戰，而這項活動就不需要提前預訂付費。
除了佛朗哥政權曾經禁止番茄大戰之外，這項活動也曾在2020年、2021年因爲Covid-19疫情而不得不取消。
番茄大戰使用的番茄，是已經熟透、果肉一壓即爛的，以免造成受傷。圖爲2023年的番茄大戰參與者。 圖／路透社
文／賴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