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女子畫了60幅“性主題”系列圖:堪稱現代春宮,男性皆爲配角
廣州一棟40多年的老樓裡,有一間36㎡的住宅。
房子的西角處放着一個畫架,上面附着一張“男性生殖器官”的寫實圖。
同樣的一個器官模型,也被隨意的放在桌子上。
(此圖爲參考圖片)
若仔細觀察角落裡散落的圖畫,你會發現它們一張比一張“大尺度”,連男人看了都會害羞。
這些畫的作者名叫陳韋伶,她身材瘦小、皮膚白皙,說話不緊不慢,夾雜着軟糯的南方口音。
誰也沒有想到,一位看起來溫婉知性的姑娘,竟一生愛畫“性主題”系列圖,還在文藝界掀起了軒然大波。
有網友說:“陳韋伶的畫簡直離經叛道,不僅把男性畫成了配角,還越看越羞恥”!
那麼她的畫究竟“露骨”到了什麼程度呢?
她又爲何對“性慾圖”如此執着?
陳韋伶的畫室
1993年陳韋伶出生於潮汕地區,當地風氣保守,與她的大膽畫風截然不同。
當時村裡人普遍重男輕女,認爲只有生了男孩才能延續家族的香火,所以很多夫妻不停的生小孩,直到生出男孩才滿意。
而之前生下的女孩,都被當作未來男子傳宗接代的“工具人”。
陳韋伶出生一個多月,父母就離婚了,理由非常簡單,父親覺得母親生不出男孩。
後來,她一直跟着母親在外婆家生活,隨母親姓,喊外婆奶奶,至於父親長什麼樣子,她早就記不清了。
奶奶是廣西桂林人,思想跟潮汕人完全不一樣。
比起相夫教子,她更注重陳韋伶的安全,因爲有些危險孩子是意識不到的,就像奶奶說的那樣: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要跟異性熟人走得太近,人都有最壞的一面,如果真發生‘那種事’一定要給親人說”。
當時陳韋伶還小,不知道奶奶所說的“那種事”到底指的是什麼。
直到她長大後,才明白有個詞叫做“性侵”,每年兒童被性侵的案例一直在頻繁發生着,爲此她創作了一幅《當媽媽去買菜的時候》:
《當媽媽去買菜的時候》
一片田野中,一個女孩被繩子捆綁着,像個木偶一樣被架在木座上,一個男子扶着她的肩膀,正肆意得騎在她的身上。
陳韋伶說:“每年被性侵的兒童基數那麼多,關於這方面的教育又那麼缺乏,即使孩子被性侵了,也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而陳韋伶的“性啓蒙”,來自於初中時期學校門口前大爺大媽經營的“走鬼檔”。
一輛三輪車上架着木板,上面全是走私的日本漫畫,涉及的情色尺度非常大,它們是大人眼中的“禁品”,卻時刻驅使着孩子們的好奇心。
多年後她回憶起來,說道:
“每個人從小就對性有意識,只是連自己都發現不了而已”。
陳韋伶有幅作品叫做《柔情似水》,又名《女性一個人的性》:
《柔情似水》
畫中一座生機勃勃的小山上,有條小溪源源不斷的流出,一個女人的腿露在外面,緊緊地夾着小山和溪水。
該畫以工畫筆的筆觸,含蓄的表達出女性初次來紅時的場面,那種不知所措的心態,全都隱晦的表達了出來。
陳韋伶說:“如果一個年過10歲的人,連衛生棉條都不知道往哪裡塞的話,真的有點過分了,但我第一次來紅時就是這樣的人”。
生活就像在給人開玩笑,關於性的信息無孔不入,但性教育又可以少到忽略不計,性規矩又好像從未缺席。
畫室
2016年,陳韋伶在廣州美術學院畢業,她談了個男朋友,家人開始拼命的給她灌輸思想:
“一定要堅守底線,婚前決不能發生不必要的關係”。
所謂的不必要關係,其實就是“婚前性行爲”。
在很多人眼裡,女孩出嫁前要保守貞操,否則就是對未來丈夫的不忠,以後成家了也不會被人尊重。
“從未有過的性教育,彷彿一下子到了最重要的一步”。
對於“性慾”一詞,其實陳韋伶一直都是道聽途說的,她和男朋友從不談及關於“性愛”的話題。
那段感情維持了不到一年也因性格不合分手了,但“性”卻成了她業餘時間創作的主題。
她曾把《小紅帽》進行了二次創作,把主人公變成了戴着紅色帽子的性感女郎,老師見了頗爲不滿,她解釋說:
“紅色代表性感和危險”。
但很顯然,這種不被主體所認同的畫風,是不應該存在的。
她小時候還特別喜歡畫蘋果樹,樹下站着一個小女孩。
現在她還是愛畫蘋果樹,只是樹上多了一對正在歡愛的男女,樹下的成年女性正在好奇的窺探着“禁果”。
後來她把這幅畫發到了朋友圈,老師什麼都沒說,只留下了一個“贊”。
陳韋伶從未真正擁有過“性”,她覺得所謂的守住貞操只不過是舊時代下的一把枷鎖罷了,可大人們所在乎的“傳統規矩”也的確存在着幾分道理。
於是她開始站在男人的角度,試圖想象“性慾”到底長什麼樣子,在她的想象中,創作出了“性主題”的第一個系列——《欲》。
她把性慾比作噴發的火山、衝向山谷的飛機和傾瀉而下的流水,“我時常在想,如果我是男人,會不會也覺得性這個東西很好”。
(我們先來欣賞一下她的幾幅畫作):
把性慾比作“噴發的火山”
火山爆發時山頭爲紅色,大量的煙霧佈滿整片天空,可見慾望的強悍之處。
《欲之七》
作品《欲之七》的畫風直接且大膽,把愛慾比作傾斜而下的潺潺流水,讓人沉浸其中難以自拔。
《衝向雲霄》
作品《衝向雲霄》中有藍天、白雲、飛機、火山、松樹,五個形象組合在一起,隱喻的表達出了人的慾望。
有些慾望一旦產生了,就會像開足馬力的飛機一樣撞向山谷,誰也無法讓它停下來。最終人會體驗到生命中最爲刺激的一面,就像重生了一般。
陳韋伶
陳韋伶所畫的這些“性主題”系列插畫,到現在已經有五六年的時間了,她從未聲張過,只是有時會把作品發到朋友圈。
有次她在家裡作畫,畫風十分露骨,恰巧被崇尚“婚前決不能發生性行爲”的母親看到。
“這是你畫的嗎”?
陳韋伶提心吊膽的點點頭,卻沒想到母親什麼都沒說,還幫忙轉發了一波。
後來她創作出新作品都會分享給母親,母親也會默契的幫忙宣傳,但兩人從未聊起過“性”,從小到大這個字眼好像都是見不得人的。
《白雪與魔鏡》
2018年她參加奇點藝術節展會,作品進入了大衆的視野,有位名叫tango的業內知名漫畫家買走了一幅她的畫,從那之後陳韋伶就“火”了。
但大部分人都覺得畫“性慾圖”的一定另有其人,且肯定爲好色的男性,長相甜美的陳韋伶只能算得上賣畫的小妹。
“你看,在大衆的認知裡,男性永遠爲主體,就連一些描繪性的藝術作品裡,女性也很少有主導權”。
儘管大多數評價都是正面的,但也有人持有反對意見,甚至還有人說:“畫風尺度這麼大,是不是平常玩的很花”?
這種攻擊性語言,常常讓陳韋伶感到不適,她始終想不明白,爲什麼在“性”的面前男女永遠是不平等的?
性並不神秘,也不是男人的專利,憑什麼女人就不能談“性”?
《喚醒老白》
她的作品《喚醒老白》來源於男性結隊去酒吧“撿屍”。
畫面與白雪公主的童話相結合,意爲着如果白雪公主生於現代,王子見到她真的只會吻一下嗎?
這幅畫是對經常去酒吧的女性做出的忠告,也是對“撿屍”男的抨擊和抗議。
大衛《馬拉之死》
《喚醒老白》與雅克·路易·大衛創作的《馬拉之死》有着幾分相似之處。
圖中的女子因醉酒不省人事,被沒有露面的男子撿來放到牀上,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將會是女子一生的噩夢。
《男票》
這幅《男票》很有意思,去青樓的換成了女性,男性成了她們的“玩物”,角色的互換可以說是對“男權社會”的挑戰。
其實在現實中,“嫖”字爲女字旁,頗有貶義的色彩,不光是“嫖”字,像妓、奸、姘、妖、奴、婢,這些貶義字詞皆爲女字旁,這是對女性很不公平的。
《瞧一瞧》
作品《瞧一瞧》的靈感來源於酒店。
女子住酒店往往都很擔心隱藏的攝像頭,生怕自己的身體暴露出去,相比之下男子就很少有這樣的顧慮。
《西庭候茶樓》/《南庭常樂機》
《北庭皮影湯》/《東庭春宵屋》
《穀風過山車》/《旋轉木馬人》
《女性後花園》是以女性爲主體的畫風,男性全都變成了面目模糊的配角。也就是說,男子成了女子的取樂對象。
但是從畫中我們也能看出,它所呈現的設備爲現代設備,女子的形象均爲傳統形象,陳韋伶爲此解釋道:
“這其實就是個幻想出來的世界而已,因爲在現實生活中,無論處於什麼階段女性都很難打破傳統色彩成爲主體”。
隨着陳韋伶的畫風爐火純青,以前來買畫的人大多數爲男性,後來越來越多的女性成了她的顧客。
在一次展覽上,一個女孩反覆觀賞了這些畫,剛準備離開時又折了回來,對陳韋伶說道:
“你能畫這些東西真的太好了,總感覺每幅畫的背後都有種神秘的力量”。
迄今爲止,陳韋伶已經創作了60多幅關於“性”的畫作,每一張都堪稱“現代春宮圖”。
她住在廣州的一棟老房子裡,只有36㎡的空間下蘊藏着她全部的生活。
房子總共130萬,她靠着這些年攢下的積蓄付了首付,在向銀行申請貸款時還發生了一件小插曲。
當銀行調查她的收入來源時,發現陳韋伶是靠賣畫賺錢的,直接以“淫穢色情”爲由進行了舉報。
陳韋伶說:“從那之後,我再也沒用過這家銀行的銀行卡”。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母親也不太同意她買房,覺得女人總要出嫁的,房子應該由男方承擔。
但陳韋伶覺得,無論怎樣都要有個屬於自己的空間,至少以後有個保障,能多一份安全感。
買完房子後,母親時常打電話來問她錢夠不夠用,還經常幫她買點家用必備品。
最爲誇張的是,母親在她的房子裡貼了十幾張從山上請下來的“傳統辟邪符”。
“我的母親本身就很矛盾,你說她傳統她還挺開放的,畫畫、買房都支持,你說她開放她還挺傳統的”。
陳韋伶家最顯眼的地方,當數那張可以升降的小茶几,掀開蓋板,裡面有幾大冊春宮、浮世繪,畫冊的內頁讓現代人看了也會熱血沸騰。
7世紀時,日本的春宮圖最早以塗鴉的形式流傳開來,春宮圖有個特點就是把生殖器官畫的十分粗大,使作品有一種性感且庸俗的獨特風格。
“不看不知道,原來古人也可以玩的這麼花,其實在古代能把性畫出來,就已經是種藝術了”。
有些時候,你真的分不清現代和古代誰更開放一些。
就像陳韋伶說的那樣:“性無處不在,無論早晚和先後,中國缺少的只是性教育罷了”。
性本身不是污穢之詞,當缺少正面看待、正確引導時,也就成了污穢的代名詞。